可此刻裴砚腕间的星纹还在跳,跳得她心口发慌。
\"怕吗?\"裴砚突然问。
苏昭望着他发梢沾的火星,那点光映得他眼尾的疤都暖了。
她想起昨天清晨,他蹲在井边给她梳头发,说\"昭昭的眼睛,比启明星亮\";想起刚才他说\"我们的光\"时,掌心的温度透过机关把手传到她心里。
她摇了摇头,把沾着焦灰的手按在他手背:\"有你在,我不怕。\"
荒城城墙上的梆子声突然炸响。
陈烈扶着女墙的手青筋凸起,火光照得他银甲泛血。
北门方向的火光太亮了,亮得他能看清裴砚抱着苏昭跃上火堆的影子,能听见赵六那粗嗓门喊\"三小姐别怕\",能闻见蚀日草燃烧时那股子要把人肺管子都腐蚀了的腥气。
\"将军!\"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裴姑爷他们烧了蚀日草阵,铁狼的妖狼队折了七成!
可再不去接应,等方砚舟的蚀日箭到——\"
\"住口!\"陈烈喝断他的话,指甲掐进女墙砖缝里。
三天前方砚舟的人送来黄金时,说\"陈副将守了荒城二十年,该为自己想想\";昨天苏昭带着拾荒队给他送药时,说\"陈叔,城墙上的箭簇该换了\"。
此刻城下的火光里,他看见几个百姓跪在城门口,额头碰着青石板咚咚响;看见赵六的盾牌挡在苏昭身前,盾面已经被妖狼抓出十几道深痕。
\"开城门!\"陈烈突然拔了腰间令旗,\"带三十车松油,五十副盾牌——给裴姑爷他们垫后路!\"
传令兵愣了一瞬,猛地抱拳:\"得令!\"
马蹄声由远及近时,苏昭正伏在裴砚肩窝喘气。
他的外袍被妖狼抓出几道口子,露出底下缠着锁魂钉的护腕。\"昭昭,抓紧。\"他低喝一声,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踢飞两块烧红的碎石。
苏昭抬头,看见荒城城门洞开,陈烈的银甲在火光里明晃晃的,像道劈开夜色的剑。
\"走!\"裴砚夹了下马腹。
苏昭回头望,蚀日草阵还在烧,火光照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裴砚的体温透过后背传来,他的声音混着马蹄声撞进她耳朵:\"昭昭,你看那火。\"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火光里有几点幽蓝在跳动——是裴砚用御尸术操控的妖尸,还在往火里推未烧尽的蚀日草。
风卷着焦灰扑来,苏昭眯起眼,突然闻见股怪味——不是蚀日草的腥,不是松油的呛,是...水?
\"砚郎,\"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井里的水...\"
裴砚的身体突然一僵。
他勒住马,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喉间滚出句低咒。
苏昭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城角那口老井的井沿上,落着只羽毛焦黑的麻雀——它的爪子还抓着半块馍,可脑袋却诡异地扭到了背后。
\"先回城。\"裴砚打马加速,\"昭昭,等会你去看看...井边的孩子们。\"
苏昭心口一紧。
她想起今早路过井台时,有三个小娃娃蹲在那玩泥巴,扎着红绳的羊角辫晃啊晃。
此刻晨雾漫上来,井边的青石板泛着冷光,像铺了层薄霜。
她攥紧裴砚的衣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马蹄声——那口井,好像在夜里,悄悄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