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竹强忍着不适,因着在识海中穿梭太久,体内的灵力都有些紊乱。擡眼向底下嘈杂的人群望去,一张微微呆愣的脸庞出现在她视线里。
是水牧。他一头红发披在肩上,只从两鬓侧取了两发丝束在后面,清冷疏离之感与他此时的怔愣有些违和。
两人的目光交汇刹那,他眼睫轻颤,继而迅速挪开望向别处,紧紧抿着的唇发白,收紧的下颚线轮廓清晰,余光仍随着高檐上的女人移动。
米竹蹙起柳叶眉,足尖点地,纵身望向跃去,飞扬的裙摆像盛开的花瓣。
“啊!闪开闪开!她跳下来了!”
行人原本将楼阁围得水泄不通,此时见米竹竟然跳了下来,推搡着往外圈避开,懊恼着自己为何要挤在最前边。
手臂一把推开周遭喧闹的人群,水牧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他大步上前,径直跃起将落下来的女人抱在怀里。
待到稳稳落地,没等米竹赖在他身上,水牧三两步后撤,双手垂身侧成拳,耳尖浮粉,淡淡道:“姑娘无碍”
闻言米竹顿时心里没了愠怒,原本还怨他迟迟不替她解围,看来在温南风的识海中,对于同为妖的水牧而言更危险——甚至让他缺失了记忆么
揣测着,她面上不显,一双眸子凝着水牧,低声问道:“公子姓甚名谁”
“鄙人姓水,名——”
水牧顿时像是思索不了,顿在了名字上。两个小厮面面相觑,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小声提醒道:“老爷,您不姓水啊,您姓江……”姓江,而且年近半百,虽早年丧妻,府中也尚有两位妾室啊。
可是悄悄在水牧背后,小厮擡眼打量了一会儿那头红发已经高挺的脊背,顿时说不下去了。
怎么哪里不太对……
水牧凝起眉头,偏过头时面上迷惑,“是姓江么唔……我倒是记错了,鄙人姓江。”
看来忘得彻底。同为妖的他擅自闯劲了温南风的识海,结果互相牵制着连记忆都混乱了。
米竹面上不动声色,点着脑袋的模样甚是乖巧,“江公子,我无家可归了。”
水牧眼中闪过一丝悦色,旋即掩藏了起来,眉眼间都是同情之色,招来被挤到一边的两个小厮,吩咐道:“府中的乌鸦由你们送去官府,如何处置不必再禀报给我。姑娘若不嫌弃,随我——”
“不行!”
不待他说完,便听见米竹一口拒绝,狐貍眼中溢出了些哀怨之色,很快转而柔和起来,朝着小厮使了个眼色,他嗓音低哑,“既然姑娘不愿……”
“不,不是。我只是想见见公子养的乌鸦。不是不愿随公子走。”
米竹垂首望着自己的足尖,粉红圆润的脚趾和灰蒙蒙的砖石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更显得她的处境潦倒落魄,肩上更是潦草地挂在几条丝帛,掩在青丝下的香肩若隐若现。
偶有行人擦肩而过,还是会侧目打量一番,毕竟这么个脏兮兮的人,却是脚趾粉肩颈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