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的指尖猛地一颤,注射器"哐当"掉在地上。他转身抱住我,机械臂的温度烫得惊人,混着金属的焦味。"我不要变,"他埋在我颈窝,声音闷闷的,"我要继续给你修闹钟,给孩子们搭花架,给李爷爷的收音机换喇叭..."
实验室突然剧烈震动,玻璃柜中的物件开始颤抖,琥珀色的树脂出现裂纹,黑雾从中涌出,却在触碰到雷机械臂上的金属荷花时,化作点点荧光。
"你们赢了。"白大褂的声音渐渐消散,"真正的新生,不是用材料抹去过去,而是让过去成为新生的养分。"
重楼外的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雷的机械臂上。那只曾被材料注入的手,此刻泛着温暖的光泽,关节处的划痕里,竟长出了细细的绿芽,像株倔强的爬山虎,正顺着金属纹路往上爬。
(五)
回到社区时,张奶奶正在煮腊八粥,香气混着雪水融化的声音。雷的机械臂上缠着红布条,是小虎帮他系的,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荷花。他蹲在展示柜前,轻轻擦拭老闹钟的玻璃罩,金属荷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花瓣上的露珠状晶石折射出七彩的光。
"你看,"他忽然说,指着机械臂上的绿芽,"旧伤真的能开花。"
我望着他的手,忽然想起荷花之女说的"万象新生"。原来真正的新生,不是把旧物变成全新的模样,而是让旧物带着记忆继续生长,就像老周的钟表铺,就像张奶奶的槐花饼,就像雷的机械臂,在岁月里慢慢长出温柔的纹路。
社区的广播忽然响起,是王阿姨的声音:"小雷,丫头,快来帮忙!荷花池的冰裂开了,有新芽冒出来了!"
雷的机械臂自动切换到工作模式,关节处的护甲"唰"地收起。他冲我笑,眼里的光比雪后初晴的太阳还亮:"走,去给新芽搭支架。"
我们踩着积雪往荷花池走,雷的机械臂始终护着我的腰。他的金属荷花在阳光下泛着光,与池面新生的绿芽遥相呼应。远处的魔影重楼正在缓缓消失,化作天边的一抹云霞,而我们的影子,正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朝着有光的地方,一步一步,慢慢走。深夜的社区活动室,雷正在给机械臂做保养。他的机械手指灵活地拆解零件,每颗螺丝都擦得发亮。我坐在旁边补袜子,针脚歪歪扭扭,雷总说"这样才有人味"。
"想什么呢?"他忽然抬头,机械手指在我鼻尖轻轻一弹。
"在想,"我把补好的袜子套在他脚上,"要是你的机械臂真的变成人手,还能不能给我修闹钟。"
雷笑了,机械臂的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却在触碰我的手时变得格外温柔:"就算变成人手,我也会用扳手给你修闹钟,用螺丝刀给你刻星星,用这双手..."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给你捂一辈子的薄荷糖。"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展示柜的玻璃上,顺着"旧物新生"的标牌往下淌,像时光在轻轻流泪,却带着笑。我们的影子被台灯投在墙上,紧紧依偎着,仿佛两棵缠在一起的树,在岁月里慢慢长成彼此的年轮。
雷的机械臂忽然动了动,金属荷花的影子落在我的手背上,像枚会发光的印章。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发顶,机械唇瓣的温度混着机油的味道,刚刚好。
"睡吧,"他关掉台灯,"明天还要给老周的怀表换链子,用芦苇杆编的那种。"
我靠在他肩上,听着他机械心脏的跳动声,和老闹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窗外的雪无声地飘落,落在荷花池的冰面上,落在雷机械臂的绿芽上,落在我们的影子里,像给时光盖上了层温暖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