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输送‘引信’。”罗德里戈趴在地上，躲过又一波热浪，“部落不是献祭活人，是让祭司的骨血顺着水晶管渗入岩浆，延缓喷发。安娜的印记被激活，是因为她的血脉里有和古代祭司相似的基因——你看她的瞳孔，边缘有圈赤铁矿色的纹路，和图腾上的献祭者一模一样！”

马库斯用消防斧劈开堵向入口的落石，硫磺雾气混着岩浆的热浪涌进来，在他的防护面罩上结了层白霜。“压力阀启动时，隧道会自动封闭。”他扔给艾琳娜一卷攀岩绳，“要么跟着安娜进隧道，要么困死在这里——那些符号的光芒，是火山在催‘新祭司’履行契约。”

艾琳娜的手指抚过岩壁上的符号，突然明白罗德里戈说的“共生”是什么意思。符号排列的规律，和她绘制的火山岩浆流动图完全吻合——古代部落用数代人的骨血，在火山内部织了张“缓冲网”，水晶管里的粉末遇热会膨胀，堵住岩浆的主要通道。而“引信”的作用，是在网即将破裂时，引导岩浆从预设的安全通道排出。

“安娜没有失踪。”她把攀岩绳系在腰间，看向阶梯尽头的红光，“隧道里的人影，是历代祭司的魂灵。他们在接她去完成契约——不是成为祭品，是成为守护者。”

罗德里戈突然抓起个陶罐，罐底的掌纹凹槽里，刻着行极小的符号。他翻译出来时，声音都在发颤：“‘当引信烧尽，契约即更新。’安娜的印记会随着岩浆流动，重新编织缓冲网。那些水晶管，是前人留给她的地图。”

马库斯最后看了眼被岩浆封住的入口，将消防斧别在腰间：“隧道壁的陶罐里，应该有备用的水晶管。古代部落能活下来，说明他们找到了在岩浆里行走的办法。”他拽了拽攀岩绳，绳头那头传来轻微的拉力——是安娜在回应。熔岩隧道里的温度高得能熔化鞋底，安娜的隔热靴已经开始冒烟。但手背上的火焰印记却很清凉，像块冰贴在皮肤上。她跟着印记的指引往前走，水晶管里的黑色粉末在她经过时会亮起，在隧道壁上投射出影像：穿兽皮的祭司跪在岩浆边，将自己的骨殖敲碎，装进陶罐；他们的孩子手背上也有火焰印记，正跟着长辈学习辨认岩浆的流速；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在隧道里奔跑，手背上的印记亮得像颗小太阳。

“他们不是被困在这里。”安娜喃喃自语，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影看起来那么平静，“他们在守护自己的家园。”

气浪再次袭来时，艾琳娜他们追到了安娜身后。罗德里戈指着前方的岔路口，那里的水晶管分成了数十条，每条管里的粉末颜色深浅不同：“深的是主通道，浅的是分流道。安娜的印记在往最浅的那条指——她在选最安全的喷发口。”

马库斯用冷却喷雾浇灭靴底的火星，突然笑了：“古代祭司肯定也像她这么选过。你看分流道的尽头，地势比主通道低，岩浆从那里喷出，只会流入大海，伤不到岛上的生灵。”

安娜在岔路口停下时，手背上的印记突然钻进皮肤。她感到一股暖流顺着血管涌向心脏，紧接着，所有水晶管里的粉末都亮了起来，在隧道顶拼出张完整的火山地图——地图上标注的最新喷发点，正是马库斯说的海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转身看向艾琳娜，瞳孔边缘的赤铁矿纹路亮得惊人，“水晶管里的粉末需要‘新引信’的血才能激活。你们沿着分流道往海边走，那里有部落留下的逃生船。”

罗德里戈突然抱住她：“图腾上的献祭者，膝盖是弯着的，却不是跪姿——那是鞠躬。他们在向火山行礼，也在向接过契约的人鞠躬。”他把自己的地质锤塞给她，“隧道壁的夹层里有备用氧气，敲开第三块熔岩柱就能找到。”

当艾琳娜他们顺着分流道撤离时，身后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透过岩壁的缝隙，他们看见安娜站在主通道的尽头，手背上的火焰印记化作一道光，顺着水晶管融入岩浆。岩浆像被驯服的巨兽，调转方向，顺着分流道涌向大海，在海面上炸开漫天的蒸汽。三天后，艾琳娜在海边的逃生船里，发现了块嵌着水晶的火山岩。水晶里封着一撮黑色粉末，粉末中央，有个小小的火焰印记在闪烁——那是安娜的血与古代祭司骨殖的混合体。

罗德里戈在船板上摊开从石室带出来的陶罐碎片，碎片拼出的图案里，新的献祭者正在向火山挥手，而火山喷发的岩浆，在她身后画出一道保护罩，罩住了整个岛屿。“契约不是单向的。”他指着图案下方的符号，“火山接受了‘引信’，也承诺守护这片土地。”

马库斯的防护面罩放在船舷边，面罩的镜片上，映着远处火山顶的烟柱——那烟柱的颜色是温和的灰白色，不再是硫磺的刺鼻黄。“安娜没有死。”他递给艾琳娜一块安娜的相机存储卡，“她在气浪里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岩浆在隧道壁上冲刷出的痕迹，组成了一行字：“所谓火山，不过是大地在呼吸。当引信的温度与岩浆相融，连火焰都能长出守护的形状。”

艾琳娜把嵌着水晶的火山岩放进标本箱时，指尖感到一阵温热。她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不知何时，也多了个浅浅的火焰印记——或许，每个踏上这座岛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契约的一部分。

——墨念收到林恩战况信后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