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村的炊烟刚漫过树梢时,石牙他们踩着晨露进了村。老磨坊蹲在村尾的河岸边,木头轮子浸在水里,一半裹着绿苔,一半结着褐色的锈,转起来“咯吱咯吱”响,像有根钝锯子在骨头缝里拉。
“王伯,这磨坊还能用?”小张扶着门框往里瞅,磨盘上积的灰能埋住脚踝,石槽里还卡着半捧没磨完的麦麸,“闻着有股铁腥气。”
守磨坊的王伯往烟斗里塞着烟丝,火光在皱纹里跳:“早该拆了,偏村长说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留着镇水。”他往磨盘底下啐了口烟袋锅,“三年前,村西头的二柱子在这儿磨豆子,被磨盘卷了手,至今还缺着两根指头——打那以后,没人敢靠近,只有每月十五的夜里,磨盘会自己转,转得比谁都欢。”
王丫儿攥着兜里的糖纸,指尖掐进掌心:“陈大爷的手记里说‘记仇的石磨,专咬贪心人’,二柱子是不是……”
“是。”王伯的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他想偷磨盘底下的铜钱——老辈人说,磨盘转够百年,石缝里会结‘磨魂钱’,能换金子。二柱子被卷了手,还嘴硬说是磨盘成精,结果全村人都骂他贪心不足,没一个信他。”
石牙摸着铁环,光圆在磨盘上空转了半圈,暖光扫过的地方,灰层里露出点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磨盘上有凿痕。”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磨齿间的凹槽,“是新刻的,边缘还没沾灰。”
阿影的星芒刃突然出鞘,刃尖点向磨盘中心的圆孔:“这不是磨粮食的槽,是个锁眼。”他用刃面敲了敲周围的石头,“底下是空的。”
老李往磨盘边倒了点酒,酒液顺着凿痕往下渗,很快就没了影:“娘的,底下藏着东西。”
小张突然指着水面:“你们看!木轮上缠着头发!好长好长的,还打着结!”
河水里漂着的黑发缠在轮辐上,被水流冲得一荡一荡,像有人在水下拽着,要把轮子往深水里拖。王丫儿突然“呀”了一声——那些头发里,混着张撕碎的糖纸,和她兜里那张陈大爷给的一模一样。“二柱子没说谎。”石牙的铁环光圆突然亮得刺眼,暖光在磨盘上拼出串歪歪扭扭的字:“三刻,血祭。”
“啥意思?”老李的酒葫芦差点脱手,“现在离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
王伯突然往磨坊外跑:“坏了!今天是十五!村长家的小子今早说要去镇上卖新磨的玉米面,肯定是来这儿磨了!”
众人跟着往外冲,刚到门口就撞见个半大孩子,裤腿沾着湿泥,左手捂着右手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磨、磨盘……把我哥的手卷进去了……”
石牙他们赶到时,磨坊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村长的大儿子趴在磨盘上,半个胳膊卡在磨齿里,血顺着石缝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泊。磨盘还在转,“咯吱”声里混着骨头摩擦的脆响,听得人牙酸。
“别停磨!”王伯突然喊,“这磨盘邪门,越停越咬得紧!得顺着它转,找机会把胳膊抽出来!”
阿影的星芒刃砍向传动的木轴,火星四溅却只留下道白痕:“轴是铁的!”
“用山楂酱!”王丫儿突然喊,把兜里的糖纸和小张竹篮里的山楂酱往石牙手里塞,“陈大爷说甜的能粘住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