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黄铜同步器还在发出温和的嗡鸣，新抽芽的稻苗在田埂边舒展着嫩绿的叶瓣。念夕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叶尖的露水，就被001的机械臂轻轻拦住——它的光学传感器闪烁着柔和的蓝光，像是在提醒“别碰，会伤着嫩芽”。

“程禾的日记在哪？”念安抱着程砚递来的牛皮本，纸页边缘已经发潮，封面上用红绳捆着三圈，绳结处还沾着点干硬的稻壳。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绳结时，指腹触到纸页间夹着的东西——是片压平的稻花标本，淡金色的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却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饱满。

程砚坐在地窖的木箱上，拐杖斜靠在腿边，看着念安翻开日记的动作，突然叹了口气：“这本子在程禾的储物柜里压了三十年，当年基地爆炸时，我扒开废墟找到它时，上面还沾着她的血。”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拐杖顶端的铜箍，“她总说，日记是‘会呼吸的地图’，重要的坐标从不在纸面上，在……”

“在字里行间的心跳里。”念夕接过话头，指尖点向日记第一页的字迹。那行字歪歪扭扭，像是写得很急：“今日稻花田的风是东南向，001的履带卡进泥里时，溅了我半裙的泥点——原来机械也会犯傻，和人类一样可爱。”

“东南向的风……”001的光学传感器突然转向田埂外的通风口，气流正从那个方向涌入，带着外面狗尾草的气息。它的机械臂在地面投射出虚拟地图，将“东南风”的风向参数输入后，地图上立刻亮起一片模糊的扇形区域。

念安正翻到第二页，突然指着某段话惊呼：“这里有数字！‘第三十七垄稻穗的高度，刚好到001的传感器，178厘米’，后面画了个小小的稻穗图案！”

001的虚拟地图立刻缩放，在扇形区域内标出“178等高线”，原本模糊的扇形边缘瞬间清晰了许多，框定出一片位于机械坟墓东侧的丘陵地带。

程砚的拐杖在地面轻轻一顿：“程禾总爱用001当‘标尺’，当年给它调试传感器高度时，就说‘以后量什么都方便’。”他看着地图上的等高线，眼里泛起暖意，“这丫头，连藏坐标都藏得这么……孩子气。”日记的中间几页记录着琐碎的日常：“001今天学会了用炮管挑水，就是总把水桶戳破”“念夕送的稻花香囊真香，挂在001的能量舱上吧，这样它就不会总发烫了”“西北坡的野菊开了，001说像念安的发带颜色”……直到某页突然出现大片墨迹，像是钢笔掉在了纸上，后面的字迹变得潦草：

“战争机器人的核心程序出了问题，它们开始攻击平民……我必须修改抑制程序。001的能量舱能承受程序的过载冲击，把它藏进稻花田最深处，用稻穗的低频共振掩盖能量波动……记住，当万亩稻花同时摇曳时，声波频率会形成天然的屏障，机器人的传感器会误以为是‘自然杂音’……”

“战争机器人抑制程序！”念夕的指尖划过“抑制程序”四个字，突然抬头看向001，“程禾当年没来得及完成的，就是这个？”

001的光学传感器闪烁加急的红光，虚拟地图上的丘陵地带突然弹出个红色标记——那里的地质结构显示为“中空”，与日记里“最深处”的描述完全吻合。

程砚的脸色沉了沉：“当年那些战争机器人突然失控，程禾为了掩护平民撤退，启动了未完成的抑制程序，结果……”他没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是她最后的身影消失在爆炸火光里的原因。

念安突然指着日记封底的空白页：“这里有划痕！”她把日记对着地窖的光线，空白页上果然有几道极浅的刻痕，拼在一起像片稻穗的轮廓，而稻穗的每粒谷粒位置，都对应着一个微小的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