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挺多感慨的,一向不爱提旧事的小舅舅此时也忍不住一再叹气,端着吃了一半的饭盒昂着脖子看天,一边怅然地说:“张责这小子,浑身菜鸟的毛病,什么经验都没有就直愣愣莽了进来,等到正式开工了才发现这里有问题哪里不对头,偏偏自己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头。”
林暮雪有理由怀疑小舅舅这是戴了一款“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滤镜,评价得这么客气。
要林暮雪说,就是纯粹的人傻钱不多,经验技术不足,偏偏想法还挺多的,总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
小舅舅絮絮叨叨说了挺多的,从头到尾都没帮张导他们说句好话,又字字句句透着那个意思。好像现在有人能帮张责兄弟一把,他自己当年的遗憾就得到了弥补。
林暮雪听着他说话,开始慢条斯理吃饭。
剧组找来的厨子手艺还挺好的,大锅饭也做得有滋有味。不过小舅舅给她打的饭太多了,讲究养生的林暮雪习惯了晚上吃个七分饱,最后还是剩下不少。
小舅舅说了一大堆,见外甥女只顾着吃饭,无语地抻脚轻轻蹬她的脚,林暮雪挪了挪脚,不理他。小舅舅自己就没法儿保持伤感了,嘀嘀咕咕卖惨:“哎,我还没老呢,某些人啊,就开始嫌弃我啰嗦咯!”
林暮雪睫毛颤了颤,冷不丁想起某个每次没有及时得到她回应的人,也会来这么个流程。
已经一个晚上加整个白天没有联系了,倒是靠着不稳定的信号勉勉强强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些信息,她却一个都没回。
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又胡思乱想,影响了本该保有的好心情。
林暮雪擦着嘴没有对他的忆往昔发表什么点评,而是问:“在有剧本和资金的情况下,你还能导戏吗?”
小舅舅一愣,狐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林暮雪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手脚:“你就说能不能拍。”
小舅舅搓着下巴想了想,才认真道:“如果要求不高,应该可以。”
其实这些年他也没少学,或是偷师或是请教,零零碎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都学了多少。他还想说什么,比如笑着嗤笑一声,说自己才不想拍戏了,说现在这样跟着人家混也不错,有钱拿,还没压力。
可惜林暮雪并不给他瞎扯借口的机会,点点头就转身回去了,“行,知道了。”
徒留小舅舅在原地挠头,搞不懂外甥女所谓的知道了到底是知道什么了。
作为曾经做过编剧工作的林暮雪,其实对现场飞页并不反感,毕竟偶尔的灵感迸发也能理解。可像张导这样的,这不叫灵感,这叫想一出是一出。
回去后林暮雪就把两位导演叫到了她小舅舅的帐篷里,表示改剧本的事她可以接,但需要先和他们,特别是张导详谈一番。
时间不早了,今晚的规律作息已经被打乱,所以林暮雪长话短说:“我有信心改好剧本,你们能说有信心拍好吗?”
张导毫不犹豫就要点头,却见林暮雪擡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劈头盖脸丢出一连串问题:“你想拍给观众看的故事是什么样的?想表达的主旨是什么?想传递的思想是什么?想要做出的风格是什么?想要取得怎样的成绩?具体点,不要概念化。”
张导就被砸懵了,呆头鹅一样坐在小马扎上。
副导演左看看右看看,张了张嘴想要救场,却依旧得到了林暮雪的阻止:“让他自己说,现场写飞页的时候不是想法挺多吗?”
被怼+1的副导演:“…哦。”
等小舅舅整理好难得的惆怅回来时,才发现有三个人已经在他的帐篷里开上会了。
往日里说起拍摄就怼天怼地谁都不服的导演此时乖巧地坐在马扎上,一边听他外甥女说着什么,一边还连连点头,时不时低头在摊在腿上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而另一位副导就坐在旁边,翻着手机是不是说几句话,然后又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好像是在跟人联系。
倒退半步出去看了看,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小舅舅挠头:“这是干什么呢?”
然后就被拉进去一起开会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最近喜欢干什么:
楚梦:我最近喜欢玩游戏咯
林暮雪:我最近喜欢没事找事。
小舅舅:我最近喜欢搜防脱发的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