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念出联名书上另外几个名字,说了各家的冤情:“这些贪官,把江州都掏空了,不知逼死了多少人!钱啊!为了钱要了我们的命啊!他们当官吃朝廷俸禄还嫌不够,要把老百姓手指缝里那点也掰干净。陛下,您和摄政王要为百姓做主啊!”
苦主重重叩头,额头血肉模糊了也止不住悲痛。
燕绥心头前所未有的沉重,腹部又隐隐作痛,他让双顺把人证带下去,质问薛槐:“方才人证所举告的江州官员陈庭,是薛大人你的门生,更是你的侄女婿。他大肆贪敛地方财款又侵吞赈灾款,是受何人授意何人庇护,银钱大头又落进谁的腰包,还需要朕多说吗!”
薛槐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依旧嘴硬:“臣实在冤枉!一介草民攀诬重臣,按律当斩!徐敛随便找个地痞无赖便要断送臣的官声仕途,未免算盘也打得太好了!陛下,臣不认罪!除非徐敛与臣当面对质!”
“对质就对质!薛大人以为本王怕了你吗!”徐嘉式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昂然而立。
“你!你怎么会!你不是……”薛槐瞬间面如土色,站立不稳后退几步。
徐嘉式走上前,接过那张联名上书:“本王没有如薛大人所愿撒手西去,实在对不住。毒害摄政王的罪过稍后再算,薛大人,薛尚书!你方才不是说要与本王对质?好,今日就在此处,你对着这几百份手印,还有含冤不散的魂灵扪心自问,你敢说一身正直问心无愧吗!你敢吗!”
薛槐被逼问得哑口无言,握紧了拳头,他心知肚明,陈庭被盯上,他难逃干系。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徐家扳倒!
薛槐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道:“本官是收敛了许多钱财,但并未私用,而是为陛下打算!”
燕绥闻言一震,这蛀虫贪腐竟扯上皇帝做挡箭牌,倒要听听他怎么自圆其说。
薛槐死死盯住徐嘉式:“你姓徐,骨子里就流着不安分的血!陛下已年满二十岁,却事事都要受你制辖。去年就该充填后宫,可至今陛下身边空无一人。你安的什么心思,打量我们这帮老臣看不穿吗!”
薛槐忽的跪地叩头:“陛下啊!吾皇!老臣从高宗时便忠心辅佐燕家,怎会为了区区铜臭自毁!陛下,奸臣当道,国库再盛也不是陛下资产!臣呕心沥血攒下些许钱财,才是真正能为陛下所用的啊!陛下,你要亲贤远佞,尽早诛杀徐贼,以卫大陈江山啊陛下!高宗留下的江山社稷,祖宗经营的正统基业断不能被奸佞窃取啊!”
燕绥闻言闭目深吸一口气,不愧是官场上浮沉几十年之人,三言两语便把原告被告调转。若非早与徐嘉式心意互通,有石碑鱼腹之书在前,这番话确实足够激起一位帝王的猜疑。
可是,薛槐不会想到,帝王疑心再重,也不会背弃枕边人。
燕绥起身,忍着腹痛走到薛槐面前:“薛大人,为君敛财,这顶高帽你怕是戴不上了。普天之下,朕第一信任之人便是摄政王,且莫说如今证据确凿,便是他空口指认,朕也信他。来人——”
燕绥扬手,腾骧左卫瞬间上前。
“将薛槐押走,待择日详审!”
“谁敢上前!”薛槐忽然发了狂怒目而视,他狠厉的目光快速在并肩而立的燕绥与徐嘉式身上逡巡,忽的大笑,“我明白了!全明白了!难怪姓徐的要多管闲事害我容儿!燕绥!你罔顾祖宗不配为君!你以为有徐敛撑腰,二人狼狈为奸便可稳坐皇位!笑话,燕家并不只剩下你一人了——”
眼看着他越说越癫狂,徐嘉式一脚踹过去,薛槐便似断线风筝似的飞出去,落地吐出一口鲜血,按着胸口急促喘息。
但他还在笑:“燕绥!你像极了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亲娘!等着吧!总有一日,你要和她一个下场!”
什么下场?母后不是难产而死吗?难道另有原因?!
燕绥心头一震,快步上前,抓住薛槐染血的衣领:“你说什么!”
薛槐冷笑,摸出袖中短刃,用尽力气刺向燕绥。
事出突然,又是近在咫尺的距离,燕绥躲闪不及心跳几乎瞬间停止,下一瞬却被揽进怀抱翻滚开来。他安然无恙,但摸到徐嘉式后背不停涌出的热血。
“来人!传太医!”燕绥惊慌中看见侍卫拔剑斩了薛槐,而鲜血喷薄,淌在地上蜿蜒如蛇。
蛇!
燕绥头脑晕眩,眼前模糊,看见一条条红蛇盘曲袭来。宴会众人惊叫奔走,慌不择路地逃命,而徐嘉式紧紧用身体护住他,任由众蛇撕咬。
直到裴良方一瘸一拐赶来,他不怕蛇咬,一手一条抛开红蛇,侍卫们才得以将其斩杀。
燕绥顾不上腹痛如绞,慌忙去看紧紧护住自己的人,而徐嘉式已经周身浸血紧闭双眼,连呼吸都微弱至极。
“快救他!神医快救他!”燕绥抱住裴良方胳膊,嘶声近哑。
裴良方一手探徐嘉式呼吸一手把住燕绥脉搏,低声急问:“先给你保胎还是先救他?!”
燕绥愕然。
“快说!”
“救他!”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写到这了——
因为周日要上夹子,周日的更新不在0点会很晚,可能是在23点之后了,抱歉抱歉!但我一定努力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