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意志坚定之人,皮肉用刑收效甚微,攻心为上。赖以支撑的信仰崩塌,求生的意志也就瓦解了。
苏掖虽然抗拒疗伤,但他知道伤不至死,还指望着逃出生天重上战场。而知晓真相之后,他呕血不止,瞬间从内到外地垮了,最终失血过多丧命。
徐嘉式到底没能从他那里问出陈国之内还有哪些人领了高宗的旨意,蛰伏暗处,与乌云宝音里应外合。
徐嘉式令人把苏掖解下来葬了,他虽愧对景州百姓,却对高宗算得上尽忠守义。
相反,高宗配不上他如此追随。高宗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他一生虚伪,说了太多谎言,恐怕临终之时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谎言说了千遍,真相于听信之人而言是残忍至极,不愿面对的。
说谎者可恶,执迷不悟之人可恨又可怜。
以谎言布局,破局之法便是揭开真相。
徐嘉式立在地图前,目光凝视边境线,燕纪站在他身后:“我方才清点了大营中粮草,还够一月,最近从吴州调粮需要半个月。”
“一个月差不多了。我还想回京陪陛下过年,没赶上孩子们满月,再缺席第一个新年太可惜了。”徐嘉式在地图上勾画,“但在回京之前,要扫清所有隐患,岱钦,不会继续存在太久了。”
燕纪身披铠甲,神色凝重:“我方已经将蛮夷全数驱逐出境,再往前就是岱钦的领地了,防御与出击是完全不同的打法。听说草原多沼泽,看似草地,踏进去便深陷其中,越是挣扎越快被吞噬。我们不熟悉草原环境,贸然进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不错,先前能顺利夺回景州,一方面因为民心所在,另一方面景州布防我心中有数。虽说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但不知根底,孤军深入到底太凶险了。”徐嘉式圈出地图上一处,“乌雅图兰是先前赛庭部落的公主,赛庭虽然被岱钦兼并,但赛庭的人没有死绝。”
这张地图显示的是岱钦统一建国前的草原疆域划分,除了岱钦,赛庭便是幅员最辽阔的部落,所占区域水草丰茂。
燕纪眉头皱得更紧:“你是想与赛庭合作?蛮夷不可轻信。若以其为向导,或许是羊入虎口。”
“不错,行军之时,方向指挥至关重要,绝不可依赖他人。况且要攻打岱钦,我军力量足够,无需与蛮夷联手。”
燕纪点头:“那你的意思是……”
“蛮夷好斗是天性,草原分分合合,彼此谁也不服,即便岱钦此时为草原共主,必然不会长久。外敌不足惧,清理内鬼才是要务。苏掖至死不肯说出高宗还有哪些暗桩,这些势力不除,终是大患。”
“这些人未必想里通外国,只是误以为乌云宝音是高宗血脉。”
“不错,这是症结所在,也是破局的关键。乌云宝音明知陛下顾忌燕家威严体面,所以对身世大加利用。我不确定他是否清楚自己真实身份,或许是知道了还厚颜无耻从中获利,或许是本身还不知情。如果是后者,我们揭开真相,打他个措手不及更见效果。与他呼应之人在暗处,一旦知晓他并不是燕家子孙,大多定会倒戈,哪怕他们战时不为陛下出力,只是按兵不动,也足以使局势有利我方。”
燕纪闻言沉思:“可是揭开乌云宝音身世,总会触及高宗,对维护陛下的威严也不利,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必触及高宗。我们需要做的,只是让乌云宝音母子相认——”
徐嘉式指腹在圈起来的赛庭二字上轻点:“赛庭此时一定痛恨杀了他们「小王子」的乌云宝音,伺机报仇。乌雅图兰为了儿子的大业,甘愿沦为阶下囚,想必并未对乌云宝音说出真相。只要赛庭与岱钦反目,她再怎么想隐瞒,到了关键时刻也不得不说出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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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宝音退回岱钦王庭,收到陈国境内发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