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江湖武林,一度流传过这样的说法。
若霍乔是整个武林的神,那么方无竹便是武林都难寻其踪迹的鬼。
传说方无竹常用的武器有两种,一个是一把锈剑,另一个是一把折扇,那把剑名为漉雪,折扇名为淘花。
没有人知道方无竹多少岁,有人说他与霍乔平分秋色时还未弱冠,有人说他起码已年逾古稀,方无竹毕生开创了两大武林奇招,其中一招,便是漉雪剑法。
雪最为洁净、纯白、无暇,它触手即化,却能皑皑覆盖天地;它没有固定之形,借以攀附在他物身上改变自身形状,可以千变万化,凡是落在雪地上的物体,都能遗留下痕迹。
漉雪剑法就如同纷飞的大雪,被包围其中的人,就如同在满天风雪中的旅者,辨不清方向、看不清形体,只能感受到刺骨与凛冽的寒风。
人在雪中却无所遁形,没有人可以在踏过白雪的时候不留下印记。
除了霍乔,江湖中无人真正见过漉雪剑法。
天舛纲事变中,都说霍乔最终破了方无竹的漉雪剑法,方无竹才会殒命。
对于此事,武林中人说法不一,有人十分相信现如今只有霍乔堪称武林第一,也有人好奇,就算方无竹的漉雪剑法被霍乔所破,但他不是还有一把不知究竟有何用的扇子么?
武林中人身上,绝不会携带于自己无用的东西。
此时此刻,萧阳月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烈火在烧,他的血肉、骨骼,似乎都快被烧成灰烬,他的嘴角已溢出几丝鲜血,身上的衣服几乎已被汗水浸透,染着血的嘴唇红得逼人。
戚逐与耿冲道的对话让他心惊,他想质问戚逐那些话究竟是何意,可他此时此刻,甚至连站起来都无法做到。
就在这时,萧阳月忽地感觉,自己的手背上传来一分冰凉。
他睁开眼,模糊的视野中,他看见一片轻盈洁白的雪花落在自己手背上,天边竟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白雪。
萧阳月双眸一睁,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耿冲道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遮蔽了视线,方才还是晴天,怎么可能说下雪就下雪!
耿冲道想用内力挥散周围的雪花,可那些雪花却缠绕不休,怎么挥也挥散不去,风雪并未持续多久,待得耿冲道看清眼前的景象,身体俱是一冷。
他手下几十名武者,竟然都已浑身僵直、面色青紫地倒在地上,他们个个蜷缩着身体,眉毛头发上皆凝满了冰碴!
他们,竟是被硬生生冻死的!
这风雪不过持续了短短几息,且温度也算不得太低,这些人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冻死了!
耿冲道匆忙环视,却见周围的树林哪里还有刚才下雪的影子,分明就是郁郁葱葱一片,连半点雪花都没看到!
一道人影如影如魅地出现在他身后,耿冲道回身打出一掌,被那人轻易用内力化去,一只手猛地捏住他的喉咙,将他重重掷在地面上。
这一掷力大无比,耿冲道的肋骨顷刻间尽数折断,“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耿冲道十指挣扎着抠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戚逐平静地俯视着他,双眸里只有冷淡到近乎极致的杀意。
戚逐手中握着的赤红镶金的长剑,已经出现了细细的裂痕,他将耿冲道从地上提起,冷冷地问:“萧阳月中了什么毒?”
耿冲道牙关颤抖不止,他抓住戚逐的手臂,无论如何挣扎,那条手臂皆是纹丝不动。
戚逐抓住耿冲道的右手,用内力一震,只听得一声凄厉惨叫,耿冲道整条右臂从肩膀处齐齐折断,断裂处还连着血肉碎骨。
戚逐随意地将耿冲道的断臂扔进树林中,手中耿冲道的脖子已经被他捏得近乎变形:“最后一次机会。”
“是……”耿冲道颤抖地开口,“焚骨香……”
“如何能解?”
耿冲道口中满是鲜血,整个人抽搐不止:“其原蛊乃‘冷栀子’炼化而成……一旦中毒,融化骨骼和五脏六腑……无药可解!”
听到冷栀子三个字,戚逐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耿冲道猛然暴起,周身凝起黑雾,从袖间陡然洒出大把的黑色蛆虫。戚逐松手,继而用剑一扫,蛆虫在他周身如爆竹般尽数爆裂,他低头定睛一看,耿冲道已然不知所踪,只在森林之中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戚逐冷眼看着那道血迹,即使耿冲道有命能逃回去,想必霍乔也不会留着他。
冷栀子……居然是冷栀子。
躺在地上的萧阳月吐出一口鲜血,他面色发白,手指颤抖着,紧紧抓着泥土中的草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戚逐,一双眸中,似有凶猛的火焰在烧。
他忍着体内烧灼的痛苦,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戚逐走过来,蹲下身,道:“你中毒了,勿用太多力气。”
“你到底是谁?!”
萧阳月沙哑地吼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戚逐想将他从地上抱起,萧阳月却猛地推开他,抢过自己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