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阳月飞速行于树林之中,身后的天幕陡然落下一道刺目的闪电般的光芒,远远望去山头一片飞沙走石,浓云般的雪混杂着沙石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即使距离很远,萧阳月依然能清晰感受到这阵强大的剑气,他心中焦急,比任何人都想确认方无竹的安危,但此时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必须尽快找到师父。
萧阳月强迫自己转过头,加快脚下步伐,朝着山下掠去。
半刻钟后,萧阳月的视野中出现了山脚下一处小茅草屋,茅草屋的门板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像是被人踢开的。他刚刚踏上屋外的草地,鼻间便敏锐嗅到一股极淡、却有几分熟悉的草药味。
萧阳月蹙眉四处看了看,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块石头边,在那里的杂草与土堆边,隐约露出一条衣角。
萧阳月捡起那块衣角,一眼便认出,这是从董之桃的衣服上撕下的。
萧阳月心中有了几分想法,这附近没有打斗的痕迹,他知道董之桃心思缜密,把衣角留在这里,绝不是无意义的事。
萧阳月走入茅屋内,环视了一圈,屋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萧阳月却仍能感觉到几分异样,他缓缓开口道:“董之桃?”
几息之后,隐藏在杂乱茅草下的地窖门被人从里打开,董之桃从地窖中探出身体,看见萧阳月无事,松下一口气,又见方大人不在身边,心中便又紧迫起来,她心知肚明,方大人与霍乔的恶战还远远没有结束。
“你为何躲在此处?”萧阳月问,“刚刚有人来过吗?”
“公孙贺和另外两人来过。”董之桃回答,“我听见他们口中提到了萧大人的师父,萧大人的师父就在附近!”
萧阳月心中一紧,连忙问:“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我在他们进来之前在门框上洒了药粉,身上必定是沾上了的,这种药粉气味可以保留很久,循着气味寻过去,一定可以寻到。”
怪不得萧阳月闻到那股熟悉的药味,原来竟是董之桃计划设下的,他点点头,对她道:“你继续躲在此处,不要随意出来。”
萧阳月立即循着气味追出去,草药的气味淡淡萦绕在树林之中,他谨慎地确认着气味所指引的方向,在两刻钟后,停在了一处山中湖泊边。
这处湖水并非像寻常的湖水那般是净透的碧绿色,而是泛着隐隐的浑浊的灰。
气味断在此处,周围再无其他痕迹,萧阳月蹲下身,用手碰了碰湖水,湖水冷得近乎刺骨,且比寻常流水更加黏腻厚重。
萧阳月收回手,轻轻嗅了嗅指尖,沾上的湖水有一股明显的苦腥气,这股气味掩盖了董之桃留下的草药味,却唤起了萧阳月记忆中几分熟悉感。
正是当初他和方无竹曾在渠州追查摩罗教时,摩罗教的护法教唆那些教徒喝下的那种奇怪的药水,而当时摩罗教的大本营,就隐藏在湖水之下。
如今,眼前这片湖水的怪象,绝不是巧合。
萧阳月的手紧紧一握月剑,纵身跃入了幽深的湖水之中。
与这片湖水连通的另一处河流,流向一处隐藏在密林深处洞xue。这是一条位于地下的隐秘暗河,常年不见天日的河道两岸生长出了大片的奇异植物。
在这处洞xue的尽头,一蓬头垢面、满身遍布伤痕的老者正垂头坐在地上,一头有些虚白的头发杂乱地蒙着面庞,双腿双臂皆被厚重的铁链锁于身后的石柱上。
张颂连闭着双眸,一动不动,被铁链缠住的右臂,露出一个骇人发黑的、足有碗口大小的伤口,伤口处皮开肉绽,且长出密密麻麻的细小肉刺,很是可怕。
公孙贺站在洞口,手中把玩着一只孩童拳头大小的、形状好似盘成一圈的蛆虫般的石头。
嵇胜和周飞雁两人,一个抱臂站在洞外,一个战战兢兢地戒备着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如芒在背。
自从来了这处洞xue,嵇胜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太过潮湿,空气中也有挥之不去的腥味,他喉咙间总翻涌着一股似要呕吐的不适感,脸色有些难看。
公孙贺走出来,看见嵇胜有些发白的脸,唇间隐隐有了几分笑意,又如常询问:“怎么了?身体不适么?”
嵇胜抚着心口道:“有些想吐。”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是这洞里太阴森潮湿,你待不惯么?”公孙贺暗暗道,“还是说,看见你的师父,心里难受?”
嵇胜阴恻恻地看了公孙贺一眼,冷冷道:“他已不是我师父,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公孙贺伸手,轻轻鼓掌两下:“你有此等想法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