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空间内的气氛有些细微的改变,面色苍白的青年回头,与满脸稚气的孩童对上了视线。
月见里睦月身体僵了下,旋即恢复了,苍白的脸上勾起一抹足以称得上温柔的笑,幽幽叹了一口气:“弥生啊,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如同痛哭一般的悲伤。
他张开手臂,熟练地接住了年幼的孩童。
手掌按在孩子的后脑,动作很轻:“我没事的,弥生。”
“哥哥。”小孩子的脸埋在青年的肩窝,声音沙哑沉闷,不符合小孩子的稚气清脆,“会不会很痛?”
月见里睦月按着小弥生的后脑勺,将小孩子压在自己肩上,头仰起,只有素白映入蜜色的眼睛中。
他的声音又轻又温柔:“不,不会。”
我就是为了保护你而出现的,我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月见里睦月感觉到了肩头微微湿润,小孩子的手指捏紧了青年衣服的布料。
月见里睦月的手掌下移,微凉的手掌覆盖在孩子的后颈上面。
“弥生,不需要考虑太多。”他这样说着,“我是为了你存在的,我会一直在的,我的弟弟。”
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
他在心里补充了后面的半句话。
月见里弥生没有给出反应,他只是将脸埋在青年的肩上,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他再次开口,是同样的话:“是不是很疼啊?哥哥。”
肯定很疼啊,怎么会不疼呢?
月见里弥生手捏得更紧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京都,山中古堡花园中的鲜红花朵开得很艳,金发的女性裙摆以下是虚缈的,她手里拿着花剪,“咔嚓”一下剪下一枝红色的玫瑰,她将花放进了一旁傀儡手中的篮子里。
她直起腰,擡头看向古堡里,目光像是穿透了构建城堡的石料。
上了年头的古堡,光线不是太明亮。
穿着黑色西装的白发老者头发梳理得整齐,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中托着盛放着茶具的托盘。
皮鞋底踩在走廊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腰背直挺,每一步都像是经过测量,步子大小一般。
西森在专门用于接待客人的红色客厅前稍微停顿了一下,腰微微下弯,另一只手拉住把手,推开了内。
厅内除了古堡的主人西缪尔外,还有一名女性。
她坐在主人的对面,穿着丁香紫的向鹤纹和服,发髻整齐,佩戴着同色的细工花簪,宛如大和抚子般的女性。
西森将待客的茶具放置在客人面前,为她倒入茶水之后,侍立在主人身后。
那名女性擡眼看过去,落在老者身上,眼里带上了几分怀念:“西森先生,好久不见,你还是这样有精神。”
西森一只手压在胸口,上身前倾:“感谢您的挂念,悦子小姐。”
“好了,悦子。”西缪尔开口,“想要叙旧的话,之后再慢慢叙吧。”
月见里悦子转头过来,目光里带着似乎永远都不会消散的温柔与平和:“在弥生的事情上,你似乎总是要重视一些,西缪尔。”
西缪尔挑眉,不可置否,手肘压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在面前:“毕竟,那可是我的小朋友啊。”
月见里悦子无奈笑笑。
她还记得自己所见过的这对师生的相处。
那是冬季,山里比外面要冷上一些,古堡里的壁炉已经点燃了柴火,燃烧的火焰将房间烘烤得暖洋洋的。
她的小侄子还穿着短裤衬衫,却没有半点受凉的模样。
小孩子的头发细软,发尾贴着脖颈,手搭在男人的手臂上,还带着稚气的脸上微圆的红色眼睛正盯着男人,和男人紧挨着坐在沙发上。
金发的男人蓝色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手中捧着一本皮革封面的书籍,标准的英伦腔为小孩子念着长不大的彼得潘。
在看见她到来时,男人只是懒散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小朋友乖,老师离开一下,先和西森爷爷玩一会儿,好不好?”转头跟小孩子说话又是另一番语气。
小孩儿乖乖抱着书,点点头。
他小声开口:“老师,我今天可以多吃一块蛋糕吗?”
西缪尔已经站起来了,听见小孩子的这个要求,唇角轻翘:“只能多一块。”
小孩子抱着书,笨重的书挡了半张脸:“嗯。”
月见里悦子从回忆中抽身,喝了一口茶:“弥生的星星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到了岔路口,他终会做出选择的。”
谈及这个,她看向西缪尔的目光带着些忧愁:“我依旧不太明白,你为何非要让他走到这个地步?”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
西缪尔神情没有太多变化:“因为,他应该去学会这个。”
话里的意思不需要多做说明,西缪尔也知道月见里悦子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
月见里悦子确实听懂了,没再言语,只是看向他的目光略微复杂。
西缪尔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多情又无情,温柔又冷漠。
无论哪一种,都是真的,复杂又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