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眉,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许意料之中,应朗看她没有任何厌恶的神色,自顾自说了下去。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我很确定,我喜欢她。”
在她看到应朗所展现的由衷的欢喜时,她也为应朗感到开心,毕竟这是对病情的治疗有益的,她鼓励应朗去接触那个女孩,鼓励应朗追她,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恰巧也正是她的鼓励,差点将应朗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之后她断断续续地听应朗谈过那个女孩,似乎认识了有了接触,似乎渐渐的关系变的不错,似乎还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她以为事情这样走下去应朗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因为病情稳定下来逐步好转的关系,应朗已经许久没来过医院了,她没料到,再见面时应朗会是那样一副狼狈模样。
她是在一个雨夜接到应朗电话的,半夜急促如夺命般的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她接通应朗的电话,匆忙起身出门在漫天黑雾里寻她,看见应朗时,她难以确认那到底是不是应朗。
那个身子骨单薄如纸片,在小巷里站着,擡头淋雨的人。
究竟是不是应朗?
她是在走进后才确认的,那人就是应朗,应朗似乎对她的到来无知亦无觉。
应朗有一身骄傲的骨头,依然如往常般笔直地站立,唇色苍白,牙齿死死撕咬着下嘴唇,咬出了血,便如同一抹红胭脂点在唇珠,红白相间如同染了血的白玫瑰。
惊心动魄的美。
她却无暇细看,举着伞走到应朗面前将人圈进了自己的保护范围内,应朗终于辨得来人,声音如同破旧的老风箱般低沉嘶哑。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应朗唤她其他称呼。
“阿酒。”
她了然,擡手轻轻用左手抱住了应朗,她听见应朗乱七八糟的话。
“她不要我了。”
“我又被抛弃了。”
应朗并没有回抱她,只是将自己的额头重重抵在她肩头,硌的她骨头疼。
再疼也不会有应朗疼。
直到她的肩头被洇湿,她才发现,原来应朗在哭,擡头看落雨不过是为了遮挡自己的脆弱,现在这一点脆弱也完全暴露在她面前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应朗,只能一下又一下摸应朗的头发,此刻的应朗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固执的自己舔抵伤口,好不容易愿意同她倾诉,她不敢过激,只敢试探着安抚。
那日过后,应朗又变成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她知道这一切是因那个女孩而起,但不知道起因她也不敢贸然行动,她只能安慰自己,不过从头再来过,还有机会的。
她以为,还有机会的,不过是她以为。
应朗的病之后再无好转,却也没有变的更糟糕,她不知道是好是坏。
直到,高三毕业,那一件差一点毁了应朗一生的事发生。
在出事后,她想要联系应朗,应朗却斩断了和她的所有联系,她发现,她找不到应朗了,再之后,半年过去,应朗主动联系了她,和她解释了前因后果,她理解、也体谅应朗,似乎出国一趟,应朗的病情又变好了些,在她面前,过去那骄傲的影子被找回来了些。
再到现在,过去了七年,她再次听到了一声。
暌违已久的:
阿酒。
上一次应朗唤她阿酒时,应朗狼狈不堪,这一次应朗唤她阿酒时,应朗风光体面。
不变的是什么,不变的是,无论哪一次,应朗都陷到了糟糕至极的处境。
逃不掉吗?
她和应朗努力了那么久,多么不公平啊,讽刺又可笑,老天爷总是不想分应朗任何一点善意。
桑酒沉默的太久了,眼睛望向应朗,在看现在的应朗,又似乎在找过去的应朗。
其实还会有这么一天,应朗早就料到了,迟早会到的,早晚罢了,她以前一直这么觉得,现在也是,不过生命因为许之瑾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她想认认真真的活下去了,哪怕再挣扎一次,哪怕再赌一次,她也想,能够做一个正常人,做一个健康的人,去拿一份爱许之瑾的资格。
桑酒回了神,掌间的诊断书掉落到地面。
应朗低头,视线受到遮挡,只看得见“医生建议”那一栏被填上了潦潦一行字。
医生建议:
心脏有轻微衰竭症状,建议早日进行换心手术,否则一年后心衰易有生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