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反物质每克的价格可以达到六十亿美元，相当于4.3吨T/N/T/炸/药，产生广岛原子弹三倍的能量。

以现有的技术，需要昂贵且庞大的粒子加速器并投入相当于大城市的总用电量的能量，才能获得极少数的反物质，且极难保存。

即使使用现在最大粒子加速器的欧洲核子研究组织，也需要40亿年时间才能生产出一克反物质。

这样的数据足以证明清酒这么多年来负责的「自体产生反物质」研究的上限有多高，下限……又有多么低。

至少投入的资金数目无比庞大。

副产物触手的研究原本可以对得起反物质研究项目的前期投入，但必须寄生在宿主身上、移植成功率极低的特点使得组织的期望值大大降低，几乎废止了这项研究。

如今组织眼中仅存的成功实验体赫卡特暴走死亡，反物质研究小组的成员们同样失去了信心。

至此，反物质研究组正式解散。

“白兰地大人，这是基地里关于反物质研究的全部实验资料。”花费了将近十年毫无有效成果的研究员布尔盖一脸沧桑，将废止的实验项目资料封存起来交给眼前的高级代号成员。

没有了这项研究，他这个蹉跎岁月的研究员恐怕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白兰地接过厚厚一叠硬盘，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旋即带着面具般的微笑说道：“辛苦了。”

布尔盖颇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贴心地递出厚厚的塑料袋：“不辛苦，不辛苦！”

虽然白兰地是他见过的代号上司里看上去最好相处的，一举一动之间都能窥见对方良好的教养，从不像琴酒那样乱飚杀气，也从不像克莱蕾那样疯疯癫癫，更不像清酒那样一秒从慈祥老爷爷变脸成阴森老头子，但……

比起他这个没用的研究人员——一个代号都是清酒给的研究人员，在如今清酒因失误被抓而被灭口的情况下，实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地位。

“我记得你的代号是……布尔盖？”白兰地满意地将硬盘全部塞进塑料袋，语气平和。

“是的，白兰地大人。”布尔盖尽量平静地回答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下属了。”

原以为自己失去作用即将同样失去生命的布尔盖愣了一下，终于擡起了头：“我、我吗？”

在组织里熬了将近十年，除了一个没有实质性作用的代号以外什么都没有获得，唯有日渐稀疏的头发和越来越重的黑眼圈，布尔盖难得再次升起了希望。

白兰地弯起那双沉静的灰蓝色眼睛：“对，给你一天时间收拾，后天就到B6研究组报道。”

B6研究组……

布尔盖记得那是研究清除和改变记忆课题的小组，首席研究员是一个代号为朱奈瑞克的天才少年。

据说每一个在组织长大的成员都有各自的看护者，既是保护也是监视，现在看来白兰地大概就是朱奈瑞克的看护者。

大脑领域的课题可不是他的专长，但比起只有偶然成功一次的反物质研究，已经有所成果的B6研究组至少有明晰的研究方向。

“是！多谢白兰地大人！”布尔盖立刻激动地应下。

对科研人员而言，头秃一点就秃一点吧，他们更害怕的是自己一辈子籍籍无名没有任何科研成果，医学领域总有共通的地方，他可不希望自己在没有实现理想抱负之前就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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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基地灯火通明，除了有特殊光照要求的特定实验室外，其余的工作区域二十四小时都有灯照。

冷色的灯光分明应该没有温度，白兰地却觉得身上有些冷。

一道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好久不见，白兰地。”

白兰地冷淡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可怖的黑白面具，即使有所准备，他还是被基地里的诡异打光小小吓到了一下。

“这是你的恶趣味吗？兰陵？”

兰陵酒是四年前加入组织的成员，是一名总是戴着可怕面具的男人，听说是为了遮住自己的美貌——但凡听过一点兰陵王的故事都知道这人是在胡编乱造。

兰陵主要经手后勤派发任务的工作，他们之间的交流几乎没有，只有他偶尔去后勤财务课申请装备资金的时候打上照面，据说与不少成员的关系都不错。

“不，不是，”兰陵平淡地否认道，语气间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背叛了自己的信仰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砰！”

兰陵侧身躲过一枚子弹，耸了耸肩：“恼羞成怒了？”

白兰地灰蓝色的眼眸如同海底的冰山一般，冷漠而绝情：“没什么好想的，拉姆斯告诉你的？”

“哦呀，”兰陵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他可是以此为荣呢，策反了一名……”

“砰！”

这次兰陵没有躲，而是看着子弹擦过自己的袖子，钉入金属地板中。

白兰地不再看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在组织里传播这种事迹，会让我很苦恼。”

身后，兰陵的目光从白兰地身上收回，垂眸看向地板和墙壁上的弹孔，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们一个个的脾气那么暴躁，每次维修的费用可是很高的啊。”

————

难得在没人的地方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了一会儿，贺泽礼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调整好表情后回到了房间。

一点点把物品栏里沉重的东西拿出，她的视线扫过浅蓝色御守，动作略微一顿，随后便又若无其事地将野外求生物品分类整理好，转身埋入占据半张床的柔软幽灵抱枕里。

谁也不知道她埋在抱枕里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还有些半湿的短发凌乱地翘起，少女的背影微微动了两下，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

房门被敲响。

“女孩，今晚还是你做晚饭吗？”

不知道贺泽礼对于炖菜有什么误解，觉得炖菜味道很不错的冲矢昴停顿片刻，没有听到回音。

他稍作思索，轻轻地压下门把手……

门锁着。

青春期少女的隐私保护意识显露无遗。

在荒岛上生活三天，听那个浅褐色头发的大学生说，她还与黑熊搏斗了一番，大概是累了吧。

他想了想，没有再打扰，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白兰地在组织中的风评一向不错，守时守诺、不会多疑到随便怀疑别人，对待下属采取宽松政策。

与贺泽礼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米亚被工藤有希子鉴定为另一个人，现在已知的线索是，贺泽礼是华国人，目前与华国国安有联系，身上疑似还有与组织有关的秘密，正在寻找失踪七年、原本是警察的兄长，并且这人很可能是白兰地。

据FBI所知，白兰地也是七年前开始活跃在组织里。

他两年前身份被发现的契机是苏格兰被怀疑为日本公安卧底，而他为了救下对方坦白了自己的身份，结果这是白兰地设下的局。

可他从未表现出过过分的疑点，这与白兰地的性格和传言都不相符。

但如果……白兰地本人，也是卧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