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夙立即追了上去，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一直跟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魔界的冰魔窟。

冰魔窟历来是封存魔界禁物的地方，其外设有结界，将内里的东西和气息都与外界相隔，若无魔王印，任何魔都打不开外面的结界。

萧夙眼睁睁看着季叶拿着魔王印进去了，而他却赶不及，没跟上她，被拦在了外面。

“姐姐！”萧夙试图破开结界，可是没有用，“姐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出来跟我说，不要把自己关在里面，里面的上古法阵有阴煞之力，你会受伤的！”

季叶想到之前释魔冰晶被冰封在这里，那么这里的法阵必然能压制其一二，故而就过来了。

进到冰魔窟之后，她果然感到了一股透入心扉的寒意，不过这股寒意却让她镇静下来，渐渐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对萧夙喊道：“霖儿，我在里面暂时没事，但我要出来定会再伤到你。你不要担心，我就在里面待一时，等殇鹤来。”

许久不闻萧夙回应，季叶又接着说道：“或者，你先回噬魔殿，若是有殇鹤的消息，带来给我也行。”

萧夙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我不走。”

他的声音微微喑哑，带着点颤抖：“若是这次，你又将我独自抛下，那该怎么办？”

他刚才看到了季叶的情况，与之前中了释魔石的影响很想，不由想到了当初小时候的那件事。

就因为释魔石影响了季萧，故而到最后，他们都一一离他而去，留他孤独地活了近万年。

这万年的孤寂，他不想再受了。

季叶听到她的话，心中一恸，瞬间有一滴泪划过眼角。

其实她也不敢确定殇鹤真的能有办法，她也是怕的，若是真的无法解决，到时，为了不出去危害生灵，她也许会选择自戕。

“不想去就留下，正好，可以多陪陪我，我们姐弟俩自从相认后，也确实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霖儿，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讲给我听，不要藏着掖着，趁此机会都讲出来。”

她更想说，不要留有遗憾，全都说出来更好，倘若之后再也听不到了，起码是在这之前，她听到了。

萧夙席地而坐，半晌没发出声响，就在季叶以为他不想讲的时候，他缓缓开了口。

“姐姐，其实上次在鬼界，我没有将全部都告诉你，就是我回北海所经历的事。”

季叶倒有些讶异，想想也没听沐澈提起过萧夙在北海有出过什么事。

又听萧夙接着道：“我在那里听说了好多有关你的事，听说你从小倔强，经常在外打架，在外头打完了，回去龙宫还要挨到责罚，可你从来不曾服过气，不管是谁再欺负你，你还是会还回去，龟伯说，别看你打架时，表面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实内里也是怕的。”

“只不过，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谁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可以强大到一直保护你，所以你必须自己保护自己。”

“你打架勇猛，以一敌多，也从不畏惧，实则只是孤注一掷，拿命做赌注，赌他们有依有靠，不敢与你搏命。”

季叶靠在冰魔窟内的冰壁上，静静听着，心中确有一番酸涩涌出，只是谁也瞧不见，那是被她藏在心底的伤。

冰魔窟外，萧夙的声音哽咽起来，季叶知道他一定是哭了，本想安慰他两句，说自己没事，一路走到现在，已然对过往释怀。

然而却听萧夙哭诉道：“你知道吗？在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对你心生怨恨，不只有认为是你抛下了我这种怨气，还有因为我们的处境不同，我以为你过得极好，无忧无虑，因此而生的妒念……”

他曾那般怪罪过她，以为他在魔界经受历练之时，她在北海享受着新生，自由自在，集北海之中的万般宠爱于一身。

可实际上呢，她过得并不见得比他好。

那一瞬，他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何愿意为了沐锦冒险，豁出性命去天宫偷仙丹。

那是在她痛苦隐忍，将痛楚埋藏于心之时，身边唯一的一个，能看出她倔强下的脆弱，说要保护她的。

“你明明也过得那般痛苦，我怎么能将自己所受的气都撒在你身上！”

萧夙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季叶默默听着，没有说一句话。

只等得他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季叶才抹掉自己脸颊上滑落的泪，说道：“霖儿，都过去了，我的过去和你的过去都走远了，我们不该束缚在其中，向前看吧，至少现在，你不再怨恨我了，对吧？”

在季叶看不到的地方，萧夙连连点着头：“不怨恨了，早就不怨恨了，我再也不会怨恨你了，再也不会……”

今后，他只想好好爱护他失而复得的姐姐，他们彼此都不再孤单，不再是受到欺负无依无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