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入忘川

殇鹤不会那么快来，季叶让已然疲倦的风瑶和栖尘先休息片刻，自己则走向独自站在忘川河畔的戚奕身边。

“想什么呢？”季叶问他。

戚奕回道：“想着，若是情爱可以轻易被忘却，那些个深陷苦情之中的有情人，为何不来比饮一瓢河水呢？”

季叶顿住，又转而笑道：“可能是没办法跨过三渡河进到鬼界来吧。”

“是啊，鬼界不是想进来就可以进来的，不然这忘川水，怕是要被饮尽了。”

戚奕又道：“可是殇鹤不同，他明明可以靠近忘川河，却抱着永失所爱的记忆孤独活着。这又是何苦呢？”

这次，季叶还真深思冥想了一阵，才回道：“因为是即便要忍受孤独，也不能忘怀的美好记忆啊。”

那是属于殇鹤和竺越的美好记忆，有着他们的过去，即便他每每站在忘川河畔，有过无数次想要结束这种孤独的痛苦。

当他擡脚走向忘川河，或是站着望向忘川河的水面时，记忆里的那张脸就会浮现在眼前。

他看着河水中那张他深深爱着的面孔，又怎舍得去忘记她。

“是啊，他舍不得。”戚奕喟然长叹一声。

但他必须舍得被忘记，这也是为了他心爱的那个姑娘。

季叶猜他是想到了她要如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殇鹤终于来了。

他收到季叶的口信，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所悟。

看着潺潺不止的忘川河，他负手而立，叹了一口气道一声：“造化弄人啊。”

风瑶和栖尘相互依偎着休息，但睡得并不沉，听到动静就立即起身围了过来。

听到风声的萧夙和苏镜璃也跟来了，他们都跟在红幽身侧，而红幽则在殇鹤身后跟着，一路上，他都在想季叶那口信是什么意思。

季叶他们朝殇鹤行了一礼。

殇鹤颔首领过，说道：“我早该想到的，原来是这层意思。”

听她这话，季叶便知道殇鹤已然也悟到了这其中的道理，不用她再过多解释。

像是在跟一旁睁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风瑶解释一般。

殇鹤说道：“释魔冰晶原是六贤恶念所化，蕴含戾气，起初，我们都以为是戾气的诱导，才会使恶念出现，根源在源源不断的戾气上，可是我们都想错了，戾气何尝不是一种念。”

“由戾气催生的恶念也是念的一种，那么消灭它们，便等同于消灭这个念。忘川河水能涤净世间所有念想，便也就可以消除这些戾气和恶念。”

“哦，原来如此。”风瑶恍然大悟，“那就是要小叶子饮……忘川水？”

“忘川水？”苏镜璃忍不住道，“她要是喝了忘川水岂不是会忘了一切？”

她记得红幽跟她讲过忘川水的可怕之处，那时候，红幽怕她贪饮，故而特意加重了语气，一脸凛冽地告诉她不要沾到忘川水。

“姐姐？”萧夙也一脸担忧地看向季叶。

看着大家忧心的表情，季叶反倒笑了：“这难道不比直接死了强吗？”

虽有些强颜欢笑之嫌，但她说的也确实在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还活着，即便是忘了曾经的一切，也仍旧有个新的开始，可以有个新的生活。

活下去，记忆就会延续下去，他们的一撇一笑，就算忘过，也会重新留在她的记忆里。

再不济，季叶想，他们可以像龟伯讲故事那般，到时候，再将曾经发生的事一一讲与她听。

但道理虽是如此，在场的也就只有苏镜璃立即接受了。

她拍手大叫道：“对啊，就算你忘了，起码还活着，到时候我们再帮你记起那些事就好啦！对不对？”

半晌没有回应，她的头转了一圈，看到风瑶沮丧着脸，看到萧夙皱起了眉，还看到红幽垂下了眼睑。

突然之间，气氛又降到了冰点。

这时，在季叶身后的戚奕却忽而开了口：“对，你忘了没关系，至少我们都还记得。我会等你，再记起我也好，记不起也罢，我都会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我也在！”萧夙立即接道，“姐姐忘过我一次，但又想起来了，我想，就算再忘一次，我还是会让你想起来，我们血脉相连，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至亲。”

栖尘拉起风瑶的手，同她对视一眼，也道：“我们也都在，以后的以后，还都是你的好友。”

看到风瑶用力抿着嘴点头，季叶冲她一笑。

她们之间的情谊最早最深厚，她本还有些怕她会很伤心难过来着，现在看来，真的就如同戚奕说的那句话，是她想太多了。

他们都在给她力量，告诉她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