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齐胜
齐胜的生母倪花是一个唱戏的戏子,从小受其影响,齐胜便也喜欢上了花旦戏。
但由于常常扮作女角,他的生父齐实觉得他败坏家风,让他一张老脸都丢尽了,又因着想让他继承家业,故而时常阻止他唱戏。
可他生来比较机灵,常常会想尽各种办法去学去唱戏。
这一日,正巧是乞巧节,他算准了齐实有生意走不开,提前求了老班主让他再来唱一台戏。
在他软磨硬泡之下,老班主终于点头了。
为了今晚这一出戏,他特意挑选了一身合适的行头,就差妆容了,老戏班虽有可用的,但他还想加一些粉黛。
想到岚烟斋今日上新,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只是今日街上人多,再加上他有些急切,没注意就同一个姑娘撞在了一起。
那姑娘手中的梅子糕掉落在他的衣裙上,登时,他无比懊悔。
怎的就因为太过匆忙而忘了先将这身行头换下了。
他兀自抱怨着,却听那姑娘也带些随意的语气说什么两清!
顿时火冒三丈。
想他齐胜也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但此时心中却起了股莫名的火,同她理论起来。
尤其是看到她直直地打量自己的眼神后,他更觉不舒服,说话的语气比以往暴躁多了。
要不是岚烟斋的老板娘说上新的胭脂水粉到了,他估计还要同她再起一番纠葛。
好不容易抢到上新的胭脂水粉,想着今晚的妆容可以打扮得更盛,他就如尝了一口蜜枣,心里甜丝丝的。
可转脸又看到府上的侍卫追来了,那架势可不就是来抓他回去的嘛!
他可不会就此作罢,熟练地拔腿就跑。
令他纳罕的是,方才同他起争执的那姑娘竟也跟来了,跟着他一路跑到了戏院里。
她不会是还惦记着要回她那梅子糕吧!
为了甩掉侍卫,他辗转了好几个小巷子,早就累得不行了,算算时间,也该准备起来了。
可那姑娘却不依不饶起来,嘴里说着奇怪的话,竟还想用一锭银子收买他。
这不是明摆着侮辱他嘛。
他不想再跟这无赖纠缠下去,绕开她走了。
好在她没再跟着他一起走,不然他都要考虑要不要报官了。可想到报官后该怎么说,他还是觉得有些麻烦的,总不能说她骚扰他吧!
在戏台上唱戏一直都是齐胜憧憬的目标,可老天偏偏不让他如愿,这场关于牛郎织女的仙凡恋就快要唱完了,却被硬生生打断。
齐利那个家伙,不去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偏要来将他的事捣毁。
被齐利带着家仆这么一搞,这一场戏被硬生生打断,他被带走了。
唱戏这一行有个行规,戏不能断。
可在他身上,因外力都被打断了几回了?他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已经从第一次的恼羞成怒到了如今的愤恨不已。
不出所料,齐胜被齐实一通教训,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父亲不认同他,他也不认同他父亲说的那些话。
什么体统?莫不是指齐实自己三心二意,娶了聂氏,忘了他的娘亲?
他想,齐实这么爱聂氏,怎的不让他们俩的孩子,也就是齐利,来直接继承家业,这样也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齐实关了他,让他静思己过,可他有什么过要思?
表面顺从但内心反抗的他,趁着夜深人静,就想翻窗逃走。
意外发生了,他怔忡地看着面前蒙着黑纱布的黑衣人,与她对视间,几乎都忘了自己开窗干什么来着了。
在他惊叫出声之前,那黑衣人先自报家门,说她是今天白日里那个纠缠他的无赖。
这么一听,他反倒更害怕了,电光火石之间,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当他对衙役们说他被一个姑娘骚扰了之后,他们会不会信呢?
许是他没忍住心底的慌张,说的话声音大了些,惊动了在门外看守的家仆,他们夺门而入,正巧看见了窗外的黑衣人。
齐胜想,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去,也正好摆脱这个无赖的纠缠。
他大叫着让家仆去抓那个黑衣无赖,自己则趁乱从大门溜了出去。
可是好景不长,还不待他庆幸自己终于躲过了一劫,逃了出来,身边就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黑衣无赖竟然跟过来了,紧挨着他贴在一旁墙面上。
而且,她貌似武功极高,两三下便擒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虽然在家中有些叛逆,但他可还不想死呢,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还在家里,受一群人保护着。
她说要绑架他换赎金,吓得他赶紧找了一大堆理由,几乎是一股脑都抖出来的,只为劝她放下这个念头。
不过,他也稍稍安了心,既然她是为财,那就说明,他的命暂时保住了。
下一刻,齐胜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
她为了不让他发出声响,竟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差点憋死了。
这姑娘手劲儿忒大了!
为了躲避家丁的追捕,她带他飞檐走壁,来到了白日戏班的院子里,进到柴房中躲起来。
见识了她的功夫后,齐胜决定束手就擒,询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却说,她为他勇于与世俗抗争而感动,想要帮他。
他愣了一瞬,不由想,有这么上来就恐吓他,让他心惊胆战的帮忙吗?
然后,他联想到这世间行侠仗义的侠义之士确实总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面前这姑娘武艺确实高超,也像是个侠义之士。
她一脸热忱的模样,并不似作伪。
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这样的侠女,当朋友总比当敌人要好得多。
他欣然接受了这个侠肝义胆的朋友。
与她闲聊时,他想起了自己落在戏班的一些东西,便带着她到了排戏的房间里。
在收拾东西时,见她左顾右看的,颇为好奇,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带上鬼王面具,偷偷靠近她,然后掐着嗓音去吓唬她。
她胆子倒是挺大,并未怎么被吓住。
但听到她释然着说自己经历过好几次生死一线之后,他却有些同情她,像她这样岁数的女子,一般都被养在深闺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
而她却在江湖中风吹雨打,虽也是一种洒脱,但却令人心生怜惜。
想到她可能受过的苦,齐胜就觉得心里软软的,连带着先前对她的不好的看法都烟消云散了。
她豁达地同他讲自己经历过生死,他也不小气,也同她道自己的经历和想法。
如此聊着,就像寻到了知己,登时心情舒畅。
可她说帮自己竟是有利可图,齐胜感觉自己在被当成傻子忽悠。
她之前就说过什么赎金啊之类的,想来对金钱颇感兴趣,现在又说要他死后一物,他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齐家的家业来。
富甲一方的齐家家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况且,能在他身上图的利,也就属这个最大了。
他早该想到她的目的,不该那么单纯地听信她,以为她真的是义气当头。
但三言两语之后,她却向他保证不要他们家的钱财,她只要他所拥有的,还非身外之物。
联想到她今日怪异的行为,他真的很认真地想到她莫非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喜欢收集人死后的尸/身之类的。
这离谱的想法不出意料地被她否定了。
他想了想,不是家产,非身外之物,也不是他的身体,除此以外,他还真想不到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