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偏头，少年清澈的眸子映在桃花雨中：“酒庄是买卖做生意的地方。大哥寻了我三百年，替我洗练了仙筋，还教我了我火法。若我临阵退缩，大哥岂非亏得血本无归。”

重光轻轻地碰了下元重华的肩膀，眼中盛着满满的锐意：“此道，重光愿与大哥同行。”

元重华润了润喉咙，有些艰难的开口：“我做那些也并非完全因为你是我的传人。重光，即使你不是我的传人，也可以是我的兄弟。”

“红尘道难行难悟，所以对于根骨，心性，悟性和气运都极为看重，缺一不可……”

重光轻笑打断元重华，唇角弯起：“大哥是红尘道现任传人，而我是大哥挑的下一任传人。所以大哥是在变着法夸我还是夸自己。”

还未等他做出回应，重光继而开口：“修行本就是个层层向上的过程，大哥如今已到了渡劫，得了道心，为何不能是五千年来第一个飞升的传人。”

风吹拂而过，撩起的金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少年此刻微合着眼，平日里愈发凌厉的五官竟显得温和。

耀眼得晃了旁人的眼。

元重华心头某些东西如同突然被轻扫一新，重重雾霾似乎被金光驱散。

重光修行才多久，都知道道途艰难，他如今尚且是重光的引路人，怎能连自己的传人都不如？

金色发丝如蝴蝶般飞舞，重光手扶着剑柄，难得带上了几分玩笑之意：“而且据说感悟接受天梯接引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也不算差，说不定大哥是第二个也不一定呢。”

雾霾散去几分，元重华蓦地笑了出声：“好小子，果然是长大了，连你大哥都敢打趣取笑。”

见元重华似乎解开了心结，重光松了口气，将被包得密密麻麻的手伸到对方面前，示意到：“自是不敢的，重光怎么敢取笑大名鼎鼎的元宗主。下次指点还要求大哥手下留情。”

元重华见那满是纱布的手，轻轻摇头：“若有传人如你，是我之幸。”

重光微微一愣，郑重道：“能在此处遇上大哥，也是重光之幸。”他轻笑，“不然大哥不是白白被元流抱怨了那么多次偏心。”

元重华手指指尖在桃木上抚过他唇角微微勾起：“比起元流，重光乖巧懂事，又勤奋自省，偏心你不是理所应当？”

重光：“……”

见重光一脸语塞，元重华心中愉悦，朗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打趣大哥打趣得挺起劲得么，怎么说不出话了。”

重光哭笑不得：“……大哥，乖巧懂事这样的词，不太适合我。”

他可是已经十七岁了，哪里还用的上那样的形容。

“重光，你就是太老成了。”

元重华口中揶揄，心下却是在笑。

比起元流和元溱他们，重光确实是最特殊的。

并不是他不重视自己的三个弟子，元流，元黎，元溱，和每一个修善斋的弟子在他心中都极其的重要。

但是重光与他们不一样，那是他的传人，与他一脉相承。

因有传人，他之道不孤。

重光此刻浑身都是伤，嘴上却是不甘示弱：“我倒是无所谓，但若我是与元流一般，大哥的昆仑山可兜得住？”

元重华轻笑，眉宇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疏朗：“我想想看，若是重光也有那样一日，大哥还真有几分好奇。”

“大哥……你真是。”

两人的笑声在桃林间回荡，此处的桃花也如同能感受到他们的愉悦，开放的更为茂盛。

修行辛苦，重光不知不觉间，竟然就靠着桃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元重华靠在一旁偏过头，他亲眼见到了少年的蜕变，就如同蒙尘的宝石被打磨后变得璀璨耀眼。

他叹了口气，无意识的情况下，神识追本溯源是常理，之前他和重光的那场意外……饶是他，偶尔也会产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错觉。

往日的记忆再次浮现

“重华，今日起，你就是红尘道的传人。”

“红尘道，三灾，七难，八苦，唯有但是若不感悟，又如何超脱？”

“众生皆苦，才要心怀怜悯与感恩。”

“重华，修善斋代代传人皆感悟红尘道，然而却愈发的察觉……红尘道意是残缺的，当年仙人传道，红尘道未全。”

“这或许是一条死路。”

“重华，悟道艰难，为师希望你且行且慎，勿负初心。”

*

师父……我记得……。

元重华擡起一只手，掌心放在重光的头顶，微微用力揉了两下，眼里带着笑意，轻声说：“红尘道传承艰难，道统传人，我会珍而重之。”

他是重光的大哥，是他的师父，也是他入道的引路之人。

他既然替对方选了这条道，便会尽他所能护对方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