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均目光平静,像是在叙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重光既然好酒,可能喝得出这酒是由什么酿出的,又缺了什么?”
重光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壶酒,有些失神。
由什么酿出,缺了什么?
似乎有什么搅得脑海思绪混沌,难以往下思考,却又偏偏本能般的想到答案。
他看着这酒出神道:“这酒,是由山间梨花酿出,只混着冬日的雪。”
“酒香过于寒冽,不若换成无根雨水更为缓和,因埋封时间太短,酒香不纯,若再埋上一段时日,更为香醇。”
又过了片刻,重光举着酒坛,定定瞧着清均:“你……”
意识有些模糊,他……刚才说了什么?
清均的声音依旧那么温和和煦,照入人心:“我如何?”
重光眼前一黑,昏昏沉沉栽倒过去。在栽倒前,忽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元重华将重光扶住,靠在一旁的树上。转头时目光一冷:“幻术?还是惑心之术?”
清均笑了笑,依旧端方从容,但他的眉目在月色下突然带了几分过分的清冷:“元宗主莫要紧张,那些伎俩用都脏了手,我不会害他。”
元重华皱眉:“你与重光,曾是旧识?”
“岂止旧识。”清均低头注视着昏睡的重光,对方的金法被月色照得有些苍白。
“他一时忘了罢了,终有一日会记起。”
清均眼中透出温和:“修为越高,道法越深,记得便越快。”
“元宗主也猜到了,不是吗?他来历不凡。”
元重华神色一凛:“你在催他早日记起!”
清均垂眼轻笑:“我此次几番下来就是为了他,自希望他早日记得我。”
元重华张了张口,声音喑哑:“重光现在修为尚浅,揠苗助长,有何好处?”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堪不破?”清均含笑望他,“他与你是不一样的。”
“还是……元宗主亦有私心,不希望他尽快记得?”
“纵有私心,却也是为他道途。”
元重华负在身后的手一紧:“我奉劝你,修行不易,不要自绝。”
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动荡,清均依旧是一贯的风清云淡。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元重华一眼:“我确实想要让他早日记得我,但是却未想过我还没做什么他就记得了。”
“可见即使我此番没来寻他,他始终都会记得我的。”
“倒是你,与其关心我的道途,不妨好好反省自己。”
*
眼见对方离开,元重华才收起周身灵力。
这人相当不简单,不过元婴修为,却在他面前分毫不惧。何况他第一眼看到清均就有种奇异的预感。
重光究竟是什么来历他本不想深纠,但如今看来,想不深纠都不行了。
元重华拿起衣袍给醉酒之人披上,随后静静的看向一处。
“青丘少主,来了那么久,不出来么?”
一直无人的树后突然泛起涟漪,涂山阙兮堆起春花一般的笑意,自树后缓步踱出:“元宗主可当真厉害,迷梦居然骗不过您。”
他看向重光:“小师弟这是喝醉了?”
元重华神色如常,拦住涂山阙兮的视线:“少山主待了这么久,有何要事?”
涂山阙兮收回视线,转了个身,笑意盈盈的坐在石凳上:“我见他从新人院子求了酒,一时好奇跟了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了好一出大戏。”
元重华挥袖拂去一身水意,淡淡道:“既然你那么喜欢看戏,想必那两次躲在旁边的都是你了?”
“元宗主说什么呢?什么两次,哪里看戏?”
涂山阙兮笑了笑,眉眼微弯,露出玩味的神情:“俗话说的好,捉贼要拿脏,捉奸也要在床。”
“无凭无据,元宗主可莫要冤枉我呀。”
元重华知道没擒住他与欣三娘合作,也不逼他承认:“惑心术法是涂山居弟子亲传,迷梦一向由山主掌管,后又传与了你。”
“欣三娘是六尾狐妖,我现还想不到有第二个人能告诉她祸心术法的同时又借迷梦给他。”
“此事你不认,我也看在山主面上揭过,但是若你再有下次,我定亲自擒你向山主告罪。”
涂山阙兮一笑:“真是义正言辞,空口白牙。”
元重华沉声:“旁的不说,你来这做什么?”
涂山阙兮闻言笑得兴味:“我本来有事与元宗主相商,但看了那出戏后,觉得找你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与其说出来不痛快,不如不说。”
他挑眉:“我自己想办法让他答应便是。”
猜到涂山阙兮所指,元重华眉头一沉:“不行!你想都不用想,我不会答应的。”
“你不让我想,我偏要想。”
涂山阙兮本就是个肆意张扬的,不让做的他偏偏感兴趣:“我不仅要想我还要做。”
他眨了眨眼,看着昏迷之人:“这事儿你不答应没,要看他答不答应。”
涂山阙兮见元重华怒意满满,再想到之前所见,突然笑开:“怎么,元宗主想要动手?”
他故作惊异:“欸呀呀,不对呀,元宗主最想杀的怕不是我吧?是松鹤穿云的那个弟子。”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
元重华周身气机一滞,浑身僵硬。
他惊愕的发现……此前自己居然真的起了杀心。
“呵呵,元宗主可要好好想想。”涂山阙兮意味深长,将他的原话奉还,“修行不易,不要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