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反应及时将对方的手制住,一直平静的神情带上愠怒:“你闹什么?”
涂山阙兮这一掌下去,毁的不止是造化珠。
自毁道行,岂非可笑?
涂山阙兮抿紧唇:“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没想害你。”
“你如今觉醒,迟早归位。而我被心结所困,却不得寸。”
“与其如此,不如将它还你,免得更被你看不起!”
重光沉默片刻,涂山阙兮修镜花道,虚幻相生,十句话中六句是假。
但是,对方之举固然有做戏示弱之意,但此前相助倒是真实。
涂山阙兮助他归位,他欠对方因果。
重光将涂山阙兮体内的珠子取出:“此珠已非孤往昔之物,渐会消散。”
“在此之前,孤将他与你,助你修行,你便不会受心结所困。”
说罢那珠子在他的意识之下,散发金光,缓缓重新融入涂山阙兮的紫府。
灵珠刚进入,涂山阙兮便感觉到一阵不同以往的力量包裹着他,身上伤势立时好了大半。
涂山阙兮不可置信的感受体内的力量。
清均法袍下的指尖深入手掌:“你把造化珠赠他?你当那是寻常物件?赠就赠了?”
“那是你紫府结出,与你相连,即使已经污浊,也当收回销毁,否则后患无穷!”
重光负手而立,擡眸去看清均。
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白衣在烈日下漾着光,那一瞬让他想到了桃树下的白衣仙君,花雨中,对方带着带着无尽温柔的笑意,与他对酌。
怪不得第一眼见到清均,他会觉得熟悉,原是故人。
重光习惯性地去摸以往佩剑所在的位置,却只摸了个空,才记起如今的天幕金剑又变为了心间剑。
他叹了口气:“孤不喜欠人情。”
“日后若他行为有失,孤自会取回,你亦无需不快。”
重光指尖一点,将涂山阙兮送到涂山泷身边。随即轻步向清均走过,足下泛出淡淡的金芒,恍如步步生莲。
清均有几分惊讶的擡头:“你可记得了?”
重光垂眸细细回想——识海中记忆浩瀚无边,更有部分如烟锁重楼,看不清楚,他最终摇头:“不曾。”
他如今有很多事情还未弄清楚。
那道天诏是何问题?他又为何转世?
当时……若是受天刑罚,他又是如何还有转世的机会。
不过,他既清醒,自有一日会记起往昔。
“孤刚醒,现在识海有些混乱,只记得人间相识。不过依稀记得你我当是旧识。”
清均袖口下的手缓缓松开,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我不但是旧识,还是旧友。”
重光轻笑一声:“怪不得当初总觉得你我投缘。”他于高处轻叹一声,“孤尚且有要事,此地残局能否交托于你?”
清均声音有些晦涩:“你的托付我本当尽力,只是你此番要去哪儿总该知会老友一声。”
重光垂目:“孤去黄泉。”
如今境况,于公于私,他都要去寻一回朱离。
“你要寻他的魂魄?”清均垂下眼,一把攥住云纹法衣。
“修善斋一脉承你道统,如今传人兵解将道心还你,亦是因果。”
“此地水灵于凡人凶险,那道神识说不定早消散了。”
北冥真水之下,莫说渡劫修士的魂魄,便是仙人之身都未必得以幸免。
重光脸色保持着一贯的沉着,偏过头看了掌心中的金红火焰一眼:“并未,孤已寻到。”
当年他一念之下,在昆仑救人传道,未料到会由此机缘。
清均静静地看着他,静默片刻道:“如此也好,你要偿还因果,也可送他转世。”
*
妖界,盘龙殿
轻纱帐幔,被翻红浪,吴侬软语,活色生香。
“帝君,今日似乎颇为性质高昂……”娇媚之声自帐中传,闻者无不心动,。
“莫非是遇上哪个美人?比岁姬还好么?”岁姬趴在白熬烈怀中,语带嗔怒,最“美人?算是吧。”
熬烈漫不经心的想着今日所见,忍住上扬的嘴角,然后怡然地继续说道:“他嘛,若论形貌,可是三界难得的美人。”
岁姬听了,又妒又恨:“难道他在床/上,也比我好。”
“这倒是不相彷佛。岁姬纤腰楚楚,不盈一握,让人心生怜爱。而那美人老谋深算,腰身强劲有力……”
说着说着,想到此处,熬烈自己都笑了起来。
就金衍那模样,他实在是想不到那场景。
岁姬登时柳眉一拧,便要负气离开,起身又见熬烈毫无挽留之意,她倔性上来,反而不肯走了:“我可不觉得自己不如他人。”
“你可知你哪点不如他。”熬烈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戏弄,眉目之间煞是多情,“那美人,可是要人命的主。”
熬烈与岁姬调笑,心思却飘到了远处。
若是金衍知道自己这样想他,不知他是不是会提剑来砍?
想来大约是不会。
这类旁支末节无关之事,这个人从来不多费心神。
正当两人情浓之际,屋外忽有人轻叩门窗,声音恭谨而冷漠:“启禀帝君,如帝君所料,仙界坐不住了。”
熬烈用手指捏着岁姬的下颌,便起身坐在床沿上,准备穿衣束带。
岁姬被晾在床榻之上,只觉得大敞的衣襟灌着风,凉飕飕地。
红蔻丹甲死死拽住身下的丝被,按下心中不快,岁姬坐起,从后面搂住熬烈腰身,紧贴他的后背。
“帝君何必走的这么急,春宵苦短。”她将螓首埋在熬烈颈窝,教人好不动心。
熬烈轻拍她的手背,只是说了一句:“放开。”
语气不重,听的人却浑身一冷。
岁姬像被火烫着一般,赶忙搭开双臂,僵坐在床头。
妖帝说放开,她不敢不放开。
熬烈穿好衣衫,看着岁姬道:“穿好衣服,出去。”
众所周知,盘龙殿内,妖帝从来不留人。
穿好衣服推门而出,岁姬回到自己的洞府内气极,随手抓起床头的瓷枕,往门框砸去。
“哐”地一声,碎了一地的,岂止是那个鸳鸯戏水青花瓷枕。
熬烈在盘龙殿轻叩龙吟刀,回忆天幕山外所见。
真不愧是金衍,当年那样的近况都能顺利转世,还留下后手。
熬烈嘴角微勾,缓缓地自言自语:“红尘道统,剑灵,那颗遗留的造化珠,还有渡厄火。”
金衍修太上道,却将感悟的红尘道传于人世;若遇劫难,可承红尘道心;
造化珠与天幕金剑可破碎重聚,那他又要如何寻回往日几万年修为和昔日的护身罡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