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所留渡厄火全用于替你除去尘晦,只余下这分/身最后几缕。你若用它帮这魂魄,孤在魔族未稳之前便无法助你渡劫。”
大劫难对于修行者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若这最后的渡厄火都被用掉,他便再也无法在幽冥内感知对方的消息。
证道之劫,太过危险,他不放心,
朱离沉吟片刻,建议道:“你若要还他因果也简单,不需替他重塑身躯,孤替你送他转世,如何?”
对方也算替他兄弟传承道统,送对方归位。他可在幽冥中以渡厄火送对方转生,已算是全了因果。
重光看着黄泉尽头的方向……转生么?
“人世之苦已经足够,他本距飞升就差最后一步,若转世,一切归零。”
他夹杂着微弱叹息的声音,仿佛湮没在火焰之中:“孤欠不下这份因果。”
“荒谬!当年你救他性命,引他入道,后又分了气运于他,他才有了此世,怎的反倒成了你欠他因果?”
朱离重坐回到莲台上,红色的衣袖宽大轻盈,在火中飘荡:“若不通过幽冥转生,你便要替这魂魄重塑身躯,取三灵塑体,行造化道法。”
“你若是应劫之前,自然信手捏来,可你如今才醒,空有神识,修为倒退,如何取得那三灵?”
重光摇头:“孤既做此决定,便意料到了之后的难题。”
朱离深知对方说一不二的脾性,亦是分毫不退:“若你没有把握,孤即使将这渡厄火毁了都不会给你。”
无论是何物,在他看来都不及对方重要,何况不过一个凡间修士?
重光轻笑:“孤亦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话音刚落,桃花散落,一阵幽芒闪过笼罩在重光身上,看似无光,却锋芒内敛。
朱离凝神细看,只看到幽芒无相,天光之下,这些纹路像是在不断变化。
他擡眸:“你的护身罡气?何时寻得的?”
重光将桃夭幻化为桃枝,出两根手指,触手冰凉:“孤曾在昆仑栽下一棵蟠桃木,那是紫霄宫桃夭的分枝。”
“若孤受难时将罡气凝结于其中,待孤归位,罡气自然会归。”
要不是这稀薄的护身罡气,以他之前金丹修为,如何破除流魇的乾坤手,又如何多次挡得住上界之人?
朱离颔首,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解释,却依旧不松口:“那你的修为呢?既你早有准备,四万年修为总不会毁于一旦。”
“红尘道乃是孤立经三灾七劫,感悟世间之道,孤转世五千年,历经百世,红尘道心已成。”
说到此处,重光的心不明一颤。
他垂目:“孤的造化珠,只化了三颗,一颗被本该用于孤归位,却被衾寿所取,另两颗用于隐藏天幕密境和传承红尘道统,余下六颗伴着孤的修为散落,分与两处。”
见重光并非完全没有应对之策,朱离一直绷紧神经稍微舒展了些:“既你早有成算,那孤也不多说什么。”
“只是善水者溺于水,大劫难亦非等闲,莫要一颗子落错,棋盘崩裂。”
他如今为了不使得魔族逃匿,封闭了幽冥,实在帮不了对方什么。
重光顿了顿,笑叹一声:“大劫难至,时日仓促……孤亦是无法布置太多,如今既已忆起,便是足够。”
迷雾再重,他能醒来,总有法子将一切弄清楚。
朱离点点头,念及当年与魔神的最后一战,亦是感慨:“也是,证道本就艰难,如今你神识觉醒,细枝末节道不用再计较。”
重光颔首道:“孤的回忆,只到此处,余下皆为迷雾。孤要先替他重塑身躯,再去寻回往日的记忆和修为。”
他有预感,即使他不动,那些幕后之人也该坐不住了。
朱离目光落在魂火身上,微微诧异。
他迟疑了一瞬,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受了转世影响,动了杂念?”
金衍推崇不仁,信奉无情,此刻却如此替那道魂魄筹谋,实在是有些非同一般。
杂念?什么杂念?
重光顺着朱离的目光看向那盏魂灯,瞬间明白了朱离的意思。他摇头:“你我共修大道多年,当知我信奉无情,何来杂念?”
朱离闻言才松了口气:“孤的那点火种随你神识转世,你最后归位那一世情绪震荡太过激烈,孤还以为……”
说到此刻,朱离摇了摇头:“你本信奉无情,若妄动心思,怕是自损道行。”
“此事孤心中有数。”
重光看着那道魂火:“若无渡厄火,这残魂不到半月便要消散,孤借长明灯一盏,辅以渡厄火,保他魂魄不散。”
朱离沉默片刻,摇头叹息:“罢了,你的决定向来不会轻易更改,孤也唯有助你一臂之力,只望你万事小心。”
说罢,火莲分身化为一道莲灯,上边赤金之火灼灼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