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5
取了龙珠,重光告别龙母与流珠。
在走前,流波笑意盈盈的提醒:“帝君拒绝了妾的提议,此回仙界怕是不易。”
她眨眨眼:“婚约之说,随时再议。”
“不必再议,他不会应。”
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流珠脸色大变,转腕如闪电,水灵贴着腋下向后雷霆一击,逼退身后之人。
微光闪过,伏宿持着剑缓缓踏入,手中握的却是天幕金剑。
“你伤好了?”
重光看着持剑而来的伏宿,他觉醒后,伏宿作为剑灵也会随着恢复往昔之能。
当时隐匿对方的金莲亦有疗伤之效,他想过伏宿并不需多久便可脱困,却未曾想过会这么快。
熬烈却是认识伏宿的,缓缓拔出龙吟:“你当这靖海是想来就来的地方?”
“臭小子,就知道打打杀杀。”
他正要出手,却被流波制止。
“这位小友似乎对仙帝的婚事很紧张,莫非家中也有姐妹有意帝君?”
流波饶有深意的望了伏宿一眼:“龙族向来开明,自不会阻止帝君纳多少妾。”
“小友着急之时也要想想如今帝君的身份与境况,奉劝一句,回去劝劝家中姊妹,莫妄图着独占。”
伏宿面若寒霜,声音低沉:“本就是吾的,何须让人!”
重光强行忍住按住额角的冲动,伏宿虽然化形,但是与人事多是懵懂,这话说着倒是让人误会。
他曾是持剑之人,却未代付宿了解世事,倒是失职。
而靖海,他看了一眼惟恐天下不乱的流波,决定以后若无必要,这靖海还是得少来。
“这倒是想不到。”流波的眼神在伏宿和重光双方上流转,感叹道,“帝君要是看上熬烈那臭小子也行,我辈繁衍子嗣,取灵灌养也无不可。”
顿时冰冷的杀意四溢,熬烈看着脸色铁青的剑灵,挑了挑眉。
重光皱了皱眉头,随即正色道:“孤属自身,而非他人,此事不必再议。”
他转身看向伏宿:“你虽为剑灵,如今却已化形,有何打算?”
生灵,便不如以前,只是他手中之剑。
伏宿携着天幕金剑,另一只手伸向重光,那是一只持剑的手,修长,还带着剑茧。
付宿:“一人一剑,何处都可去,吾与你同道。”
千年万年,他与金衍并肩作战,斩妖除魔一往无前,如今他化形也当如此。
想到对方在天幕山内的教导,重光也不免觉得有些感叹——他守仙界时,一人一剑,如今转世也唯有这一人一剑。
重光叹了口气:“孤又不是三岁稚童,你无需如此。”
伏宿坚定的看着他,口中的话斩钉截铁,不容拒绝:“你去何处,吾去何处。吾会助你。”
熬烈看了半天好戏,突然觉得可笑。
而他向来是不管他人乐不乐意,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你想要帮他?如今天幕金剑失了剑灵,成了冷兵,不日他便要拿着着那把没了灵性的冷兵去对上仙界。”
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铮”地一声,一道剑光扎在了熬烈眼前。
重光亦是沉下了声音:“妖帝要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还请慎言。”
熬烈似笑非笑的看了二人一眼,直接化为黑龙离开。
*
靖海外雷云阴沉,潮湿的水汽中竟还夹杂着丝丝血气,更远处有惊涛骇浪的潮声呼啸而来。
重光沉吟思索片刻,对着伏宿道:“你去天幕山,替孤寻一件东西。”
伏宿捉住对方的手腕,拧了下眉,他的神色仿佛是夹杂冰雪:“吾随你走,天幕那里有麒麟子。”
重光摇头:“麒麟子不能随意出天幕山,唯有你能替孤去取。”
伏宿停顿片刻,开口:“吾化形,可是打乱了你的计划?”
重光在雨幕中看着伏宿,那双眼睛就像湛蓝的碧空,宁静又熟悉得让伏宿一时失神。
金衍归位之后,这算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这样温和的神情。
重光手中轻接细雨,声音温和而坚定:“混沌之物有神识便是灵,你自天幕剑中出现,孤其实很欣慰。”
伏宿伸出手,搭上重光的手背,嘴唇微微轻颤。他注视着重光,复住重光手背的掌心改为握住手腕。
刀剑护主,对方是他的持剑之人。
可是如今他已不是剑灵,再见对方,却总觉得心中像是一丛杂草疯长。杂草越是茂盛,他的心便越是有种说不出的焦急。
伏宿此刻只想放一把火,将杂草烧个干净。
他上前几步,想要将纷乱的源头揽入,却被对方推据开来。
伏宿有些疑惑:“为何阻吾?”
沉默来得那样胶着,重光对上那一瞬间略显茫然的目光,摇头道:“你虽有那剑修记忆,却不通人事,在你未弄明白凡俗之事前,也不要再对其它人这样做。”
伏宿后退一步,眼中锐意渐渐加深,他两只眼睛紧紧看着重光:“吾明白,不明白的是你。”
重光一愣,擡手搭在额头上,疲倦地回忆了半晌,最后轻声问道:“你何时起的这等心思?”
伏宿静默片刻,并未回答他,只给他留下一道背影:“天幕山吾会去,但此事吾不会退,亦不会让。”
明明是清风朗日,重光的心情却不如天气一般晴朗。
伏宿的心情让他始料未及,天幕金剑是他心间剑,情谊不比寻常,却不是对方那样的情谊。
伏宿那样的心思,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风一阵一阵吹着,吹得重光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飞扬。
百余次转世,世世没有仙缘,不得善终。其实他这五千年转世,除了苦难并未留下太深刻印象。
许多事物杂乱无章,乱他心神,他的道心也不如往昔坚定。
他们用天幕金剑伤他,一是为了封印他的法相,二是为了毁掉那段记忆,三也是希望他在转世间本性蒙昧,道心动摇,再无法回仙界。
现在看来,还是奏效了。
重光再次回忆那日落仙台,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若说整个仙界,能在他身后捅他一剑的唯有两个。
一是受他教养的白凌,二是……清均。
有此一念,重光眉间金色剑纹泛出光辉,他脑中的一扇大门如同被推开,过往之事如潮水陆陆续续涌了出来。
*
两万年前,蟠桃林中,有人仿佛在低眉浅思。
白衣仙君拂袖荡出一道灵力,云霞滚滚中似沸腾一般不断冒出水泡,竟是数十白鹤自云中飞过,条条口中俱衔着一截桃枝。
仙帝目光自那些白鹤与桃花上扫过,最后挑出一枝开得颇有意趣的轻笑:“今日蟠桃木开得极盛。”
白衣仙君仿佛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沉静从容的气度,见到他,也不过是和暖一笑:“可惜你这桃林中唯有桃枝。”
只见白鹤从云中一跃而起,将衔着的桃枝送到他掌中后,转头又飞回了林间。
仙帝看着对方身边有些生气的女子,轻笑道:“你这样说,桃夭她们会不高兴的。说不得下次桃夭要把你打出去。”
林中桃木沙沙作响,仿佛迎合。
白衣仙君看了一眼桃林,叹了口气,仿佛无奈:“你这林中的草木精灵除了你,谁都看不到。”
仙帝摇头:“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二人相携落座于一道方几上,仙君轻笑:“金衍,你这酒又是什么酿的?”
仙帝亦是落座:“桃夭折下的桃花,你不好饮,我给你烹一壶茶水便是。”
下一刻白衣仙君却是端起了酒杯。
仙帝眼中闪过惊异。
白衣仙君拿着酒杯碗,安然望着漫天花雨:“既然说要品酒,我又怎么能不陪你。”
他抿了口温热的茶水,转而注目于仙帝:“金衍,大劫将至。仙界仙君多忌惮你,终是祸患,我心中隐有不安”
金衍抚弄着窜上自己膝头的桃花,平静道:“孤心中有数,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