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这份不同再也分不出当日的本意。

昔日清均修坐忘道，坐忘云中，无尘污垢。

他们道途相合，志趣相投，万载交情，同袍之谊就为了，那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重光将剑对准他，寒冷的剑刃中照应出对方的模样：“你梦还没醒么？”

清均一顿，阖上眼，低声道：“时至今日，你还肯听我一言……如约前来，孤不甚欣喜。”

“可是金衍，你记得的孤都记得，你忘记的孤却断不敢忘，孤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

“孤既然让你归位，便有十足的筹码。”

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幕金剑，清均摇摇头：“你这人太过无情，却又太过重情。当年对孤之困无情至此，却又对那些蝼蚁生出不该有的悲悯。”

他拢在袖中的手收紧，抿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你忘了，你那蟠桃林紫霄殿其余人进不去，孤却是去得的。”

重光心下一沉，但转瞬便已如常：“以他魂魄威胁孤？你也只能做出这样的事。”

清均静默片刻，最后终是睁开眼一笑：“我来时也曾想过你我多年情分，无论如何也不该以生疏到如此。”

“金衍，你想杀孤，孤故却舍不下想要活捉于你。”

一道传音，唯有云台上对峙的二人能够听见。

“就如五千年前，当日你被俘，被孤困于清霄殿。”

重光持剑的手一紧，心中亦是带上几分愠怒：“清均，孤今日便要与你算那时的旧账。”

鹤栖轻响，天云俱黑，无数风雷相撞，紫色雷霆炸开万千电光。

鹤栖琴，可引九天玄雷，而清均今日修为，比之五千年强盛不少。

一道剑光闪过，就像是开天辟地的利刃一下子从天而降，震耳欲聋的动静间，整个天际都被震得抖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塌陷。

二力相交，清均被灵力相撞的动荡推的后退了几步：“金衍，你如今单凭修为不如孤，还不对孤拔剑，难道是如当初一般顾念孤之仙途。”

天慕金剑之下，绝无生还，当年清均是唯一的例外。

重光后退两步稳稳站定，冷声道：“今日，孤不会再手下留情。”

清霄看着对面那个傲岸的身影，勾起唇角，眼中泛出癫狂：“一定……别留情。”

他说着，擡手向着天上一抓，万千灵气牵引于指尖，显然是一早就布下的禁制如乌云压顶，一瞬间包裹了整个云台。

万千雷霆齐齐而落。

重光眉间剑纹闪过，千万剑光展开，宛如铺开一天星辰。每一道剑光俱是光华流转，锋利无匹。

二力在在空中相较，如同无数兵戈交接，四散溃退。

突然剑光划破雷霆，地面被砸出一片深坑，泥土尽焦。

个落败下来的人也不过只余一息，胸口一片血肉模糊。

被击落的，是清均。

冰冷的剑刃窄仄锋，迫人的剑锋紧贴喉咙，隐隐有刺入他喉咙的趋势。

清均被一剑刺下心口，不由得皱眉：“咳咳，天幕金剑……竟然连太上道心都不认得。”

“它不是不认识孤的道心，而是不认识你。”重光负手而立与他对视。“孤的道心不是你能掌控的。”

他证太上道两万余年，那颗道心由他所炼，即使坐忘道与太上道相近，却也非是清均可以彻底掌控的。

在清宵殿剖了他的道心，就妄想做仙界之主？

清均眼睁睁地看着重光剑尖倒转，不带丝毫犹豫地将剑刺入胸膛，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转瞬又被大雨洗去。

长剑透心而过的一瞬间，清均仿佛听到了某种来自命运的嘲笑。

五千年地刻意滋养，那颗无上道心早已与清均神魂相牵，血脉相连，几乎要成为那他的一部分。

然而这颗道心正一点点从他心头剥离。

重光平静的注视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孤的道心，不会为你所用。”

清均吐了口血，鲜红的血浸透了雪白的法衣，恍如红梅般绽开，笑道：“金衍，这一局你赢了。”

“来呀，报当年之仇，杀了孤一雪前耻。”

重光郑重地望着他，天际的金光自发地回到他手中，化作一柄雪亮长剑，剑身上一抹莲纹流转：“孤这次不会留情。”

清均猛的擡眸直视重光：“金衍，再此之前，孤有话想要对你说。”

重光手中天幕出鞘，打算斩断这五千年的恩怨。

该说的此前早已说尽，如今他二人还有何可说？

清均眼中的情绪汹涌了一瞬，随即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凉透了的平静，：“既然你连听孤说一句都不再愿意，那也怪不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