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均被剑势余威一扫,眼中血红,魔气随之逸散出来。
远处一片云光潋滟,清均看也不看,擦过自己的血迹:“孤不生气,亦不会杀你。”
“孤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把他们一一解决,你身边便只剩下孤一个了。就如同……清霄殿里的那些时日。”
他擡眸道:“金衍,紫府破碎的感觉如何?”
一股杀意自重光心口涌到脑海,重光右手手指摸上天幕的剑柄。直至指腹被锋利的剑刃割破,流出血来。
这一痛,像一桶冰水,从头浇下,重光瞬间惊醒。
对方无非是向上次一样,想要引他动摇,他适才竟差点着了道。
转世多次,给他留下太多桎梏,他又兼收两颗道心,心性自不同以往。
重光垂眸,证道一途,诸多艰难,唯有不乱于心,不困于情,方得一往无前。
在擡眸时,烈日光辉落下,照在重光面上,他已心境清明:“还不错,总比只余元神,舍夺他人好上许多。”
魔息与清均之躯本就相克,魔神此刻却寄宿在清均体内,若论狼狈,他怕是还算不上。
清均冷笑一声,对方仿佛听到一个巨大的笑话:“你如今也只能逞这口舌之快!孤倒要看你如何护这大阵。”
“是么?孤劝你还是莫要妄动鹤栖;仙灵与魔息本就相冲,你如今在清均体内若引九霄之雷,怕是要引火自焚。”
重光神色仍是平静的,只是稍微垂下眼:“是么,神尊?”
“……”
清均脸色几次变化,灵力与魔力转化多次,他后退几步,再次睁开眼睛时早已血红:“金衍,你太小看本座了,如今本座便是清均,清均亦是本座!”
重光心头一沉,魔魂已经可以脱出清均的意识,自主控制这个身体了么?
下一刻,魔息再次转为灵机,清均笑了笑,忽地擡起手指抵在唇边:“金衍,你既知孤是有备而来,便该知道孤不会与你硬碰硬。”
说罢,他指尖一拨,鹤栖轻鸣。
琴声忽然划破高天,苍穹万里云色俱黑,只一瞬间便有万千惊雷隐藏于云中,那样天崩浩荡的声势之下便是昆仑山上的大阵。
重光心下一沉,深吸一口气:“住手,不可再弹了!”
若是九霄玄雷劈下,阵法就碎了!
清均手上微顿,转头轻笑:“这般慌恐,你是不相信孤可以仙魔相融,还是为了这方圆几百里的蝼蚁?”
重光行至山巅之前横出的那一截高崖,目光扫过山颠:“蝼蚁性命与孤何干。”
他这厢发话,余光堪堪与云中擡头的清均一错而过。清均愣了愣,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嘴硬。”
他一字字说得分明,又带了些叹息:金衍,你若能坦诚,又何至今日?”
“就算到了今日,你依然对孤隐瞒。”
“既你说蝼蚁之命与你无关。”
清均嘴角勾起,一振衣袖,千百道如丝般的光华盘绕过化作云鹤:“那孤此刻碾死他们,又与你何干?!”
重光眸色一沉,面露愠色:“清均,你是真的疯了不成!?”
若是那些星辉落下,方圆百里,鸡犬不留!
“是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
清均状似恍然大悟,然后面目忽地狰狞,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来:“那你为何当初不救孤!?”
“那些蝼蚁你尚且肯出手相救,那孤呢?”
“孤那时请你相助,万载交情,你却袖手旁观!”
“……!”
重光心中一惊,一个念头闪过,他擡眸:“难道是那时?”
清均立于云中,轻轻地笑了:“金衍,你可愧疚?你今日所受都是因你自己!”
“孤今日即便奈何不了你,也要让你背负杀业!”
猛地,雷光劈下,阵法受到外力攻击,急速运转,被困在内成为阵眼的人气息迅速消散下来。
魔魂在前,重光顾不得其它,数十道金光如雨落下,拦在雷霆前边。
漫天雷霆,此刻躲避不得,若让元黎他们灵机被抽空,瞬间大阵就会被破,星辉之力直接倒灌方圆几百里。
到时不但是修善斋的弟子,附近的生灵都要遭殃。
“金衍!”
雷霆近在眼前,正在引动鹤栖的人如梦惊醒,眼中血色尽数褪去。
下一刻,一蓬鲜血从他背后散开。
涂山阙兮的锦色衣摆上透着丝丝血色,反手握住的刀刃还在滴落血珠。
一击得手,他猛退几步,那双浅色的瞳孔神采飞扬,哪里还是之前混沌的模样?
“咳咳。”
背上狐火传入紫府,引发剧痛,清均死死的看着重光,才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你居然和他联手?”
涂山阙兮手中还握着迷梦化为的匕首,眼中闪过恨意:“那你可就冤枉小师弟了,这只是我的戏好。”
清均踉跄着避开几步,转头看向涂山阙兮:“是我大意了。涂山阙兮……你可比涂山崛聪明多了。忍辱负重,你这戏演得好!”
他仰着脸,有些难受地喘着气,眼中满是恶意:“你心中清明又如何,那些恶事一桩桩一件件那件不是你替孤做的?”
雷声轰然作响,雪亮的闪电一瞬间照亮云雾。
涂山阙兮的衣摆被风吹得招展开来,他手托一方玉如意,身后狐火起伏,好似四海涌至。
“那又如何,本君做的事又不会不认?即使不认,天道昭昭,报应不爽,总有来寻本君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