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蛟在他身边小声道：“师父，你对弟子的原形是不是有些误解？”
“你闭嘴，你的账我回去再和你清算”
流涭怒目训了他一句，一把将它丢到阵法后面，他看着重光：“那小子虽然不成器，但好歹还是我的弟子，你当日斩下它时可念及龙族”
重光皱了皱眉，怪不得上次魔族围困靖海时熬烈回的这么快。
原是靖海将流涭寻了回来。
流涭与熬烈修行时日差不多，是流波兄弟，曾有一徒随着妖界进犯天阙，为他斩杀。
不过对方多隐匿修行，当年大劫后倒是如今第一次再见。
他毫无畏惧地迎上对面流涭目光：“孤早便说过自行退出仙界，便既往不咎，是他自寻死路。”
“金衍，你欺人太甚！”流涭终是低喝一声，难掩愠怒。
重光拱手对靖海深处方向一拜，负手转向流涭：“孤已尽礼，今日来非是叙旧，更不想再惹事端，然若靖海不愿受此礼，孤便要便宜行事了。”
流涭死死地咬紧牙关，他正要出手，手上忽地传来一点微凉的温度。
流涭转过头，正对上流波眼中深深的忧虑：“长姐。”
流波微微摇头：“……不可。”
流涭手指略挣扎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
流波缓缓擡头发话：“帝君既与我儿结盟，打伤我兄弟，是否有违盟友情谊。”
“孤既是盟友，此刻靖海之主让人在阵外阻拦挑衅，是何道理？”
重光亦是沉下眉目：“这盟约是否还作数？”
流波仔细端详着对方，金衍转世重归，眉目并无什么变化，可一身气势，却是盛过往昔。
她缓缓叹息：“我这兄弟此行确实莽撞，回去定会教导。不知帝君来此有何要事？”
重光见流波松口，神色也随之舒展几分：“孤来借四道北冥真水之灵。”
随即一道光飞入流波手中，竟是一枚黑玉鳞片。
她陡然一惊，赶紧握住：“这是？逆鳞？”
“此物为抵”重光看向她，“孤将此物提前归还，以此取靖海源头北冥真水之灵四道。”
流波一愣，随即垂眼道：“既然帝君早已准备好了，妾也无法拒绝，只是此刻靖海不入外客，烦请几位稍等。”
重光神色淡然，衣袖一拂往外而去：“无妨，龙母去取便是”
在阵法外，涂山阙兮寻了的地方坐下，托着腮：“你怎么直接把东西给她了？万一他们不认账怎么办？”
伏宿瞟了他一眼：“聒噪。”
涂山阙兮怒目：“你！”
重光叹了口气，阻止二人之间的火药味：“好了，流波不会毁诺。”
元重华也有些不解：“重光为何如此笃定？”
伏宿眼中满是凌厉之意：“金衍重诺，与金衍之诺亦无人敢背。”
涂山阙擡了擡眉，终于露出几分讶异。
他转头看着再次沉默的重光，幼年他便听过，仙界之主，勇武和谋略冠绝三界，但是直到如今才有了眼前之人是仙帝的实感。
确实，对方刚觉醒便敢杀上仙界，如今劈开靖海法阵也不是难事。
念及此处，涂山阙兮神色陡然变得复杂起来，他忽地笑了：“帝君可真是气势斐然，威镇八方。”
涂山阙兮一手支着下巴，就这样含笑看着他：“小师弟，你这威风偶尔也对自己人抖抖，仙界也不敢跳得那么厉害。”
重光一时无言以答：“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
涂山阙兮望着他：“这话糙礼不糙，小师弟你要是没事像刚才那样威慑一下那什么仙君的，就不会有今日了。”
重光：“……”
他没好气睥了涂山阙兮一眼：“孤归位那日倒是威慑你了，也没见你有多恭敬。”
涂山阙兮笑嘻嘻的挑眉：“那可不一样，若你当日有刚才那个架势，我可不敢撒野。”
重光眉头一跳，瞥向他：“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当时行径是在撒野。”
四万年内，能与其媲美的估计就只有熬烈了。
涂山阙兮无声地笑了，话语极得意：“我不止之前撒野，现在撒野，之后还要撒野，小师弟，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恃宠而骄？”
“你那叫胡搅蛮缠。”
果然是涂山阙兮，嘴皮子当真是让他甘拜下风。
重光无奈放弃与对方争论：“罢了……孤懒得与你做口舌之争。”
“那便是默认了？”涂山阙兮得意的笑，挑眉看向抚剑的冰山，“怎的，看不惯？有本事你也聒噪一下？”
伏宿冷脸打量涂山阙兮，手中之剑泛出锋芒凛冽的杀机：“吾不说，但不代表吾不做。”
“倒未忘了问候，这位可是狐族的小友？”
悦耳的女声自阵中传来，流波不紧不慢地步出大阵，仿佛没见到剑拔弩张的气势。
涂山阙兮瞬间收敛了之前的笑，擡眼目视着流波，无可挑剔：“晚辈涂山阙兮，早听闻天外靖海大名，今日一间果然名不虚传。”
“原是如此，看来狐族与帝君交情深厚。”
流波轻笑，擡手拨弄了一下手中的四道灵机，让它更为明亮了些：“这便是靖海源头的北冥真水之灵”
此时正是清晨，旭日初升，霞光自天边点燃，将蓝色的水灵照射出温暖的颜色，一片流光溢彩。
重光接过后擡眸：“天外靖海此时既然大阵隔绝以防魔族，不妨在做得利落些，封闭此方小天地，也算为妖帝打算。”
流波也是一笑：“是为那臭小子打算，还是为帝君打算”
“有区别吗？”重光并不否认，“眼下之局，帮孤，便是帮他。”
流波挑了挑眉：“之后呢？”
重光：“一如既往。”
“帝君的意思靖海清楚”流波自云雾中起身，徐徐走过一池涟漪，远望着深处的云遮雾障，“天外靖海既然避世，便不会插手外边的事情。
离开靖海后，元重华低声问道:“重光，龙母与妖帝是……母子？”
重光颔首：“是。”
元重华眉头皱了半晌口：“可是，她与妖帝似乎……”
重光倒是猜到了他的意思，笑了笑：“族群传承，本就如此。天外靖海是白龙一族，熬烈传承了祖龙血脉，是混沌血脉。”
“天外靖海与妖界龙族即使同母，立场却不一定会相同。”
涂山阙兮无聊的绕着自己的头发：“这有什么？妖族里一个族群却有几个首领的事多了。”
“靖海龙母与妖帝这样的算是关系不错的，若是平常，一母同胞杀红了眼的也不是没有。”
元重华想，若是大难降至，他是定会维护元溱他们的，对于靖海龙母和妖帝的选择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
“但龙族与一般妖族不同”重光看向靖海方向，靖海龙族相助妖界，在他看来也未必不可能，刚才流涭的出现，未必不是一道试探。
伏宿皱眉：“靖海会参与？”
重光细细思量片刻，不置可否：“若有机可乘，便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