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均摔袖而去,语气蔑视:“无意间救了你们,当真晦气。”
涂山阙兮恨恨瞪着遁光之处忿忿不平:“仙帝?我呸,他也配!?”
元重华摇头拦住涂山阙兮:“不要置气,先去寻人。”
——重光证道时——
妖界盘龙殿,熬烈看着天际汇聚的紫霞,深色的眸中多出了一丝复杂:“金衍要归位了。”
他耳边都响起了一道轻佻至极的声音:“金衍如今比昔日更势不可挡,妖帝再想要发兵仙界,只怕即使有传承了祖龙之力亦是困难,不知可要与我们联手呢?”
“封印在镇魔坛里都还能耍嘴皮子,看来孤要把你封印到婆娑林才是。”熬烈挑眉,“魇魔,你不会是忘了,孤与你们梁子可是大着。”
“确实如此,但你世上立场莫非只谈情谊?”
封魔坛内的魇魔笑道:“金衍当年道心破碎,近忽兵解尚且能再归位,想来手中之剑更是一往无前。”
“你便甘心眼睁睁看着这一百年过去?”
熬烈冷笑:“……看来这盘龙殿外的那些废物点心也要清理了。”
居然这样重要的事都被魇魔知道了。
魇魔在坛子内轻叹:“妖帝陛下先别急着拒绝,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不妨好好想想,此刻是与金衍合作划算,还是与神尊合作划算。”
熬烈嗤笑道:“孤看你是想要去婆娑林的大阵。”
“妖帝若是一点心思都没有,又怎会与我在这说那么多?”
魇魔在坛内蛊惑道:“当年妖魔大战,魔族败了,妖族也没好到哪儿去,既如此,何不联手为我们争一争这天地?”
“魔消道涨,魔涨道消,我魔族从来不敬天道,亦不惧业力。”
魔与道相悖,以大劫难杀戮为乐,以罪业为食,自然不惧业力缠身。
“金衍若不除去,我们都赢不了。”
魇魔在熬烈耳边轻笑:“帝君是聪明人,若是改了主义,再来找我。”
*
熬烈梦到了往事。
业力笼罩下,天上地下俱是一边灰蒙蒙的,看不清痕迹与轮廓。
妖魔之战,尸骸遍地,整个妖界里杀红了眼。
渐渐地,一场雨淅淅沥沥而来,那雨中透着金光和生机,将四面八方洗出一点颜色。
熬烈便这么漫不经心地走走停停,在战后有闲心能做这种事的,除了那个人便再无其它。
他走过那场细雨,果然见到那人。
“熬烈。”
淡漠又带着些威严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对方金发如光迹般淋漓地垂在背后,看不出面孔……是金衍。
熬烈忽然就不走了,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雨中那个身影。
他一步步上前,走近那身影,最后看上一眼,便与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些亮丽起来的颜色又纷纷褪去,一切回归荒芜与黯然,黑暗滚滚而来。
熬烈睁开眼,眼前一片星河流转,山风凛冽呼啸地刮来。
他在林内躺了大半宿,娄牟拎着酒坛寻了过来。
熬烈瞧着他就来气——娄牟是鲲鹏,万年过去却无寸进,当下闭了眼,不想理会他。
娄牟将酒坛递到他面前:“许久不见,喝点吧,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熬烈被戳了痛处,且这痛与身上那些伤的痛又不一样。他当场坐起身,劈手夺过酒坛往地上一摔:“我痛快的很。”
酒坛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脆生生的响动实在舒坦,但又仿佛哪里没对。
熬烈低下头,看了眼那空坛子四分五裂的尸体,再擡头,眼睁睁看着娄牟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坛酒来。
“……”熬烈心里气得骂娘,“老子迟早剁了金衍。”
娄牟撕开酒封,露出坛子里浓烈的酒水,重新递了过去:“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熬烈这次也懒得再摔了,抓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水流过喉头,口中冰凉过后便是火热一片,来得当真爽快。
他口中更不客气:“怎么舍得从妖界里出来了?”
娄牟也习惯了他这德行,只看着极远处的星光,忽地道:“祖龙死了,凤凰断嗣,始麒麟也化为天幕山守护归墟入口。”
熬烈目光一瞬,随即又大饮一口:“那又如何?”
娄牟垂下眼:“天道之意,便是要平衡三界,金衍之行,符合天道。”
“……”熬烈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你去问问金衍,他是听命于天道之人么?”
“但他所修却与天道应和”娄牟静静道,“他本就是气运之祖,如今更得天命。”
熬烈啐了他一口,狠狠道:“天命?让那见鬼的天命去死吧。”
那老头子如何不曾得天命,最后还不是没有熬过那场大劫难。
“妖帝当年……确实是遗憾”
娄牟注意到说这话时熬烈眼中亮起一点危险光,叹了口气:“若当年金衍没有去守仙界,说不得他会是下一任妖帝。”
熬烈一坛子砸了过去,被娄牟接住。
“你找死呢!”
熬烈这次干脆不骂了,直截了当地祭出水箭噼里啪啦就要先要了这条鸟命再说。
娄牟逶迤而过,待所有水箭都落空后,这才道:“当初金衍在婆娑林时,你便一直盯着人家不放。”
“孤什么时候……”
娄牟不在意打断:“后来你更是缠着金衍斗法。”
“金衍去天阙,你第一个翻脸。”
熬烈一顿:“他背弃妖族……”
“我原以为你会借此劫难杀了他,不曾想你却是助他归位。”
娄牟叹道:“熬烈,何必呢?他又何尝不念及往日情谊,否则之前几次大战,你真的是他的对手么?”
“你这决断一下,便再无退路。”
“早就没什么往日了。”熬烈口齿分明地截断了他的话,“如今,天道不容妖族,不容龙族,孤自讨回公道,娄牟,你是否会帮孤?”
娄牟灌了口酒,叹息道:“你是妖帝,我自然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