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庭进来,就在朱离想发飙的时候,云庭先行了一礼:“在下云庭,拜见帝君。”
“你不是上次紫霄殿那个浑小子?”
朱离轻飘飘出现在云庭面前,仔细端详之后挥了挥衣袖坐回火莲上:“你还有何事?说罢。”
云庭温和道:“我来此处,一为将天问交由帝君,以天问为台作转生之所。那镜子可溯往事,可照人心。”
朱离见云庭站得端正,行止有礼,语气也缓和几分:“恩,你倒是比那个混小子讨喜。”
“二是上次我在忘川黄泉捡到一旧物,帝君不仿一观。”
云庭从袖中将一个面具递到朱离面前,道:“此为故人在消散前带入忘川黄泉之物。”
那个面具一出现,朱离的心跳无由来的慢了一拍。
到他这般修行之境,只一眼便知道这东西与他有莫大的关系。
他自云庭手中接过那个面具,手不由自主的覆在一处,雕刻的缝隙还未抹平,他依稀可以感觉的出是哪几个字: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既然能让云庭特意拿来给他看,那个口中的故人还会有谁?
姜晗的一生在朱离灵台中一一浮现,朱离沉默良久,叹道:“你我在人间却有一段因果,但最终尽数斩去,便是你我缘浅。”
“孤不是姜晗,孤乃冥帝朱离,幽冥之主。”
云庭:“可帝君在入黄泉前曾应过让我寻你。帝君乃黄泉之主,一言九鼎,怎可戏言?”
朱离何等境界,不过片刻便明白开口的是谁:“你是那浑小子?”
云庭无畏的看着朱离:“帝君明鉴,云庭来讨此因缘。”
“说是来讨,脊梁到挺得笔直。”
朱离的眼眸微眯,自翻过那面具后,也不像上次一样动气:“这里可不是紫霄殿,没有金衍护你。”
“我好歹也修至仙君,也不是只会被父君与师傅们庇佑的。”云庭笑嘻嘻的坐在一边伸了个懒腰。
云庭与某个记忆中的身影重合,朱离一时亦有些感慨。
“大话。”
他的年岁太长,经历太多,那段经历或许能给他造成一点波澜,却无法让他改变主意:“孤还是那句话,你我无缘。”
“帝君这话,我却是不认。”
“清均师父曾告诉我,修行便是与天相争,若不自取,便是什么都化为虚无,若是争了,或许便有一丝转机。”
云庭带着笑意的眸子看着朱离:“若是情深,缘浅一些又有何妨?何况帝君与我缘份未必那般浅薄。”
“胡搅蛮缠!”朱离一时不知是笑还是气,“你少学清均,若不是金衍,孤早收拾了他。”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云庭轻笑,“我受师父与父君所托,前来协助帝君建立转生殿。”
“在转生殿成之前,还望帝君指点。”
*
忘川转生殿外,朱离望着黄泉两岸的蔓茱沙华。
幽冥浊气繁重,唯有这一种花能开在此地,那些花如同业火一般红润,在河畔化为一个个魂的熟人,引诱着他们走向黄泉。
那些火灵如今在幽冥中受朱离所控,不会轻易灼烧冥界之物,蔓茱沙华与业火红莲相伴开在黄泉畔。
绚丽的朱红是这片昏暗中唯一的色彩
轮回殿内便是新的魂花开放之地,若是有鬼族或者其它无法转生之人的残魂逃到了黄泉,便会化为轮回殿内各式各样的魂花,带到被渡厄火滋养后或有一日能再入轮回。
朱离倚靠在莲台上,目光随着忘川之水奔流。
“帝君在看什么?”云庭随着摇曳的蔓茱沙华行到朱离面前,温和端方的眉目极衬他今日的白鹤云纹。
朱离倚在火焰上,那莲台知他心意,化出一段躯干让他更加舒适:“今天那混小子没出来。”
“你可唤我与鹤。”云庭轻声道。
“另外一个呢?”
云庭抚摸着他落在莲台上的黑发:“你可唤他元熙。”
朱离道:“你们明明是一体,却天生两个神识,如今连名字都成了两个。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指着忘川中已用黄泉熔岩石建好的转生殿,化为焰火渐渐消失:“如今轮回之所已经立好,你若无事,便回仙界吧。”
见云庭想要去追那道焰火,琴灵出现在他身前:“小云庭,你先别急。”
云庭本能地擡起头:“鹤栖前辈。”
女童摸着下巴,望着朱离消失的方向:“小云庭,你已经在幽冥待了很久了,冥帝却无动于衷。即使现在你追去了红莲殿也没有用。”
云庭一笑:“总要一试,否则如何甘心?”
女童叹了口气:“冥帝是何等人物?他的决议岂可轻易动摇?你这样是不行的。”
云庭眼中一亮:“还请前辈指点。”
女童笑嘻嘻,指了指之前朱离所观望的黄泉:“你知道刚才冥帝陛下望着的黄泉下有什么么?”
云庭顺着鹤栖所指转头,滚滚黄泉深不见底:“若我没猜错,那底下就是魔神封印之所。”
女童点点头:“冥帝转生,定然不是真身入凡间,而是以业火火种为灵转生。”
“帝君归位时脱离业火,再以黄泉忘川消去执念,那团挟裹着前尘执念的火种却未必这么快消散。”
他们马上明白了琴灵的意思:“而是随着忘川水汇聚到了黄泉底”。
“没错。”琴灵道。
云庭一顿:“可是,那黄泉底封印着魔神残魂,妄自取动……”
“枉我还说你聪明!不是还有天问那个破镜子吗?”
琴灵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云庭一眼:“他是天地间唯一的一个因果镜,你把它带到那颗火种边,截取执念因果不就行了。”
云庭眼中闪过欣喜:“多谢前辈指点!”
女童提醒:“别忘了去你师父或帝君那借点功德抵御黄泉下的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