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拦着李大爷,不让他出去,说:“这雪就下这一小会儿,外头有积雪路上滑,你们别出去了,等外头的雪化了再回去。”
李大爷放心不下自己的衣服们,积雪打在衣服上就如同打在他的心上,犟得和三岁小孩子似的,就是要出门。
实在劝不住了,宁岁便说自己和陈烨木走一趟,帮他把衣服收回去。
李大爷觉得这个主意好,从老徐的黑色笔记本上撕下了一张纸,一笔一划地把自己的地址写下了,递了过去。
宁岁接过了纸条,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是年纪大了手颤,但依稀可见从前的隽秀。
宁岁和陈烨木出了门,屋外的雪花飘飘。等回头把门卫的门关上时,见坐在最窗边下五子棋的两个大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肘把桌上的棋盘弄得一团糟,黑棋白棋都被挤得落在地上。等两人睡醒了又得好一阵斗嘴了。
宁岁合上了门,悄悄对陈烨木说:“我们老了之后,也要和他们一样,一直待在一起。”
陈烨木纠正道:“不一样哦,他们是一起挤在屋子里,我们要一起挤在床上的。”
没羞没臊的,宁岁被他这一句逗得红了脸,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瞪着陈烨木的眼睛,打情骂俏:“流氓。”
不过,陈烨木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行动的矮人。
但光是说说就已经够羞人的了,宁岁心想,若是自己真的和陈烨木...了,那不得...脸红上好几个月啊,得是躲在房里好几个月不敢见人了。
这陈烨木可真是,说这羞人的话,也不怕被旁人听了,多毁坏他在国民心中的形象啊。
那长在百度百科里的人,可没吃喝拉撒的,更别说说骚话了,那不得形象碎一地啊。
宁岁替陈烨木担心,往四周看了一圈,这骚话可不能被别人给听见了。
“你不可以说话这么没羞没臊的,败坏形象,”宁岁苦口婆心。
陈烨木手背着仰望天空,说:“为什么不可以啊,我对我男朋友说情话呢。”
原本,宁岁觉得自己男朋友是一个日日吃斋念佛的教材上的制片人,如今男朋友在内心的形象逐渐立体了,逐渐缤纷多彩了。
但是吧,对自家男朋友的正面形象,宁岁还是很有自信的。
就往那儿一站,那叫一个帅气。
手里捏着的手突然收紧了,哗啦一声,左边高出小半个头的人突地向前一个滑铲,身体与地面的夹角逐渐缩小,然后华丽地呲溜一声,把宁岁也拽地上去了。
扑通一下,两人双双摔在了路边,像两个四脚朝天交叠的喇叭花。
今天,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雪,天气预报不靠谱。
宁岁穿的白色板鞋,沾了水渍,陈烨木穿的皮鞋,已经被地上的水洗了一遍了。
不过有个共同点,就是都不防滑。
两人穿的衣服多,没摔疼,宁岁倒在陈烨木的肚子上,硬邦邦的腹肌隔着厚厚的布料怪硌的。
两人的手还拉着,抵在冰面上,很滑。
他们走到了小巷里一户人家的门前,门前积的雪不知被谁踩实了,成了冰面。
旁边的楼上传来小孩们哈哈大笑的声音。
宁岁和陈烨木试着站起来,然后成了在那片地上滑溜。
远处,一辆小汽车持续按着喇叭呼啸而来,飞溅的水滴滋地老远。
下雪天打伞没用,宁岁和陈烨木压根没带伞。
陈烨木的睫毛上沾着几朵雪,像是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水坑里的水不懂得怜香惜玉,全泼在了陈烨木的脸上。
宁岁留给汽车的是一个后背,脸上是干净的。
宁岁瞧着变成灰猫的男朋友,拿袖子给擦擦。
这下脸和衣服都是脏的了。
陈烨木抿着嘴,却笑出了声。
两个不靠谱的。
雪越下越大了,两个灰扑扑的人照着地址找到了李老头的家,将屋内沾了雪的衣服放进了屋内。
四下无人,这便是那天他们起晚了来买早饭的那条街,住宅就在街道的背面,不是早上就没多少人。
车库的门是铁皮做的,得用力往里推一下才能打开。
古老的陈设里,两个如同泥潭子里爬出来的人,一点儿不相互嫌弃,泥巴往对方身上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