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蓉芷撒娇道:“舅舅,江大哥他们好不容易跑一趟,就查查呗?又没什么事?”
重夜喝道:“容芷!”
夜蓉芷顿时不说话了,模样十分委屈。重夜是把夜蓉芷当亲生女儿对待的,见不得她委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囔道:“查吧,查吧!反正都是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拉出来见光,晒晒霉气!”
夜蓉芷脸上的委屈立马消失不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帝舅舅可要说话算话。”
“你这妮子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白疼你了!”
夜蓉芷偷偷朝江风晚处眨了眨眼睛,示意大功告成。
路清野道:“请问陛下,夜……”
重夜使了眼色,一个宫婢上前扶住了夜蓉芷,“小郡主,贵妃娘娘已经在等您了,您快过去吧。”
夜蓉芷行礼告退,看向薛省一行人的眼神爱莫能助。
宫廷礼仪她使得分毫不错,可尤怜总觉得哪不对劲。
路清野道:“请问王上,夜……”
话音未落,就被重夜给打断了,“侯爷信上都跟我说过了,但这几百年前的旧事翻出来是烂我夜游国的脸,身为夜游国的国主我不会为你们解答任何问题。”
态度也是不咸不淡,旁边的内侍看出君王的不耐,立即端上了一杯清热解毒的凉茶。
路清野也不好继续再问下去,众人出宫的时候看见,扫帚无人自扫,而旁边的宫人十分悠闲嗑瓜子。
薛省下意思阖眼,再睁开,一道看不清人脸的黑雾正拿着扫帚扫地,那黑雾也是业障。夜游国鬼将兵所言非虚,只是这动作总感觉……透着一丝古怪。
小郡主被叫去贵妃那,断了他们最后一点消息来源,从宫人那得知,夜游国是不立王后的,只立贵妃。这是从第四代国主开始的旧俗。
待薛省走后,一道黑色虚影浮现在重夜身后,“外乡人,会不会阻挠殿下的计划?需不需要图灵……”
重夜擡了擡手,“不用,我倒是要看看这群人能把水搅得多浑,乱,才显得有趣不是?不夜城也该迎来天明了。”
“那个内侍……你知道怎么做吧?”
虚影点了点头,想来已经习惯。君王身旁不需要会揣测主子想法的奴才。
没消息来源,没关系可以自己找啊。尤怜建议去街上问,结果个个说不知道,这显然不是个什么好主意,他脸色看起来有点难看。
路清野一展折扇,扇面上赫然写着睿智二字,“尤三公子此法有谬,自然不能按原话来说,要通俗一点。王亲贵族问不上,便去问平民百姓,平民百姓问不过,那只能那去那了!”他“刷”的一声合上折扇,指向了一座茶楼。
“确实,许多事情的真相来自人们的口语相传,最后改编成故事传唱茶楼。”江泽离笑道:“这倒不失一个好去处,想法不错。”
路清野不敢恭维,“哪里,这地方被我逛遍,谈不上什么好想法。”
薛省调笑道:“路兄啊,路兄,我从前只听说,你是个酒坛子,没想到你还是个茶袋子。”
众人都笑了起来,右手抓着尤怜,左手牵着阿青,“那我们去瞧瞧,路二少介绍的地方!”
茶楼分两层,中规中矩的模样,一楼是大堂接待客人,中间搭了圆台供说书先生说书吸引客人,二楼是包间有专门的小厮负责,装修得很风雅。
夜游国阴气重,因此举国上下都爱吃釜锅。薛省他们一踏进去,就看到每张桌子上摆着一口釜锅,往里添了碳。汤色奶白,一锅奶白浓稠的高汤就这么咕嘟地沸着,白雾带着香味弥漫开来,当然也有别的口味。
众人也不说话,安静地听着说书先生讲话,到精彩时涮起一片羊肉,附和上几声。
薛省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拿起菜单刷刷点了一大堆,随即又递给江泽离。他一接过菜单,两个小孩都瞧了上来,特别是尤青指着菜单,点了好几份甜腻的糖糕。
江泽离笑道:“吃那么多糖,牙齿要坏的。”不过他又说,“小孩子爱吃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临近中午,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喧闹嘈杂,觥筹交错。咕嘟咕嘟的热气和混杂的人声,热闹迎面而来。置身室内,没觉得吵闹,反而觉得市井烟火气浓,暖人心。
这家店十分受欢迎,大厅的桌椅已经摆放得非常多了,人来人往从桌子通向都要侧身,来往身形强壮一点的人都挤不过去。
薛省他们倒是没这个烦恼,来得早挑了个好位置。茶楼的服务周到,期间给他们上了不少的水果茶水,还是免费的。
“秦老头,今天的华阴王斩杀鬼王讲到第几回了?我昨日被我婆娘喊去她娘家拜亲了,没听着。”
因为人多的缘故,即使是坐到人跟前,说话也要很大声。
“那你是走运了,明先生昨日没来,今天刚好能继续接着听。”
“今日刚好是华阴万斩鬼王扭转局势的那一话,要是错过可得等月余!”
薛省耳朵尖,凑上去问店小二,“华阴王斩鬼王讲的是个什么故事?”把人拉到饭桌,倒上一杯小酒。
店小二睨了他们一眼,“客官不是夜游人吧?”店小二有意观察他们的反应,这故事夜游国三岁稚子都知道的事,夜游人不可能不知道。
“确实,今日途经贵国,初次听觉得蛮有意思的,便想了解了解。”
店小二道:“那你是找对人了,我在茶楼干了三年,每天都听,倒背如流。整个不夜城除了明先生,怕是没几个人能比我讲得好。”
“明先生?”
“明先生可以说是夜游国最好的说书先生,华阴王斩鬼王的故事夜游国人人皆知,但只有明先生将其润色修改,同样的故事却是不一样的跌宕起伏。”
“这华阴王是夜游国第四代国主,夜王之子,因不受王上喜爱一直养在边塞。而这夜王生前也是不受先王宠爱……”突然,一声清脆的梆子声响起,原本哄弄的大厅顿时安静起来,只有汤汁在釜锅里冒气的声音。
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头,身穿洗褪色的藏青袍子,许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嘴唇有些发紫。他走向圆台中央接替另一名说书先生的位置,朝大厅中央行了个读书人的礼,颇有气势地走向圆台,捋着花白的胡子,“各位,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