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思(七)
豫州一带,承东启西之势,地势低高东西,雨热同期,四季分明,别的说不上什么但这里的农作物十分的发达。因困在九州之中,因此豫州又被称做中州,豫州的龙脉之处金瑶便是宋家的仙都,吸引大部分下修界人神往,也因此豫州虽为九州之中,边缘的地区却很荒凉。
薛省一路走来,见过很多荒废掉的村子甚至是城池。师徒俩按照记忆,一路前行。
薛省搓了搓手背他就不喜欢这一点,豫州太冷了。现在上修界是深秋,一下来他们还得往北边走,薛省都能感觉现在是深冬了,寒风打在脸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转头看了看师傅,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
薛省看天色已晚,想停下来歇歇,毕竟舟车劳顿他是受得住,可师傅受了伤又是大冷天的,难免会觉得疲乏。金灵道人却是推拒,“不用,今晚赶上去村里睡觉。”
没办法只能继续赶路了,薛省看着师傅的脸色越来白,蹲下身,“师傅,我背着您吧。”
金灵道人愣了一瞬,道:“不用,你师傅我还没这么老,只要你不喊累就行。”
师傅不答应,做弟子也不可能强硬手段。走着走着,竟然下起了初雪,薛省惊奇道:“师傅下雪了!”
金灵道人点了点头,“是啊,下雪了。”忽然,头顶一压,薛省举着伞,笑道:“既然师傅不让背,那弟子就为您打伞吧。”薛省比划着,“师傅您看,弟子已经比你高了。”用手压着头发,金灵道人到薛省的额头顶,做弟子的略胜师傅一点点,就只有一点点。
师傅冷哼道:“好,一点点,昨天让你背的策论背完了没。”
“那么多,怎么可能背得完。”
“一点点而已。”
好吧,这次师傅完胜。
三清,尤家。
尤凌义看着手上的令牌,时间也差不多了。一挥手打开了任意门,打开那个封存十数天的山洞。
尤怜的头发散乱,白衣污脏不堪,干枯的血迹和泥点,眼睛都是红的,明明是不堪的,可是看上去糜烂的破碎感觉。
他就像一只名贵打碎的了花瓶,拼起来也就这样了。听到动静,尤怜微微擡眸,而后又擡下,浓密的睫毛打在眼睑上,投下一片弧形阴影,根本让人看不清表情。
尤凌义站在原地,过了许久,他都没说话,气氛安静到极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尤怜站起来了,他像是刚反应过来,却也只是微微向尤凌义行了个礼,“家主。”
前是家主,后也是家主,这是一点也没变。尤凌义看着确实哪里都变了一个样,“聒碎?”
他试探性的开口,尤怜神情不明甚至说是复杂,微微垂眸,“家主唤我尤怜就好,习惯了。”
习惯了。一句话如同重拳砸在尤凌义心中,不过要是在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这么做,他道:“薛省。”
尤怜脚步一顿,只是停留了一瞬,道:“知道,金灵道人之徒,不熟”
尤凌义心中五味杂陈,自然没多留意尤怜的变化,听到他的回答,心中放心,道:“嗯,确实是金灵弟子,金灵道人与我交好,他之前与你相识,不过你即将去灵安山任学不记得也无妨,不重要。”
相识,不重要。五个字简简单单的概括。
尤凌义带着尤怜去了墓园,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尤怜磕了三个头。临了尤凌义道:“等会你阿姐就回,祭拜完你父亲就过去吧,我与你二祖父正在商议你阿姐的婚事,你也可以过来听听。”
尤怜没说话。
尤凌义也习惯了,看了一眼单薄的身影后转身离去。
从前他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到了又好像不知道说些什么,许久,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前,“父亲,庭外的棠梨花开了。我很喜欢薛省,您会高兴嘛?他是个很开朗的人,爱笑爱闹,同他一起我很高兴。”
“我和您当年做了同一个决定,您会为我高兴吧。”
说完,尤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去。
尤怜出去后,洗漱上药,他不想让江风晚担心。尤凌义说的是等会,可也不知道是哪会,阿姐没等到,尤清仁却等来了。
尤清仁听说尤怜也回来了,顿时喜上眉梢。他上次就想给尤怜的东西,在手上放了又放,终于等着人回来了。可是等他进屋看到尤怜一瞬间,手中的东西便突然觉得拿不出手了。
不过短短十几日不见,相貌相同,气质却不太像了,要说从前的尤怜还带点少年气,现在的尤怜多了威势,让人心生敬畏的同时又觉得此人温润。
像是刀锋戴上了剑鞘。
要尤清仁形容,现在的尤怜更像家主了,不对,不是像,而是。他道:“聒碎。”手也下意识把自己东西藏入身后。
尤怜起身回礼,“二祖父。”脸上有淡淡的笑容,“祖父不必藏,我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