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迷离(十九)
薛省挺难受的,晚饭都没吃,甚至没出房门,静静等待夜晚降临。快到了约定的时间,不想让常平安发现他情绪不对,快速调整好心情,想想从前师傅的样子,便觉得心中畅快很多。
来吧,感觉他能一拳打倒一个常平安。
子时三刻,门准点被敲响。薛省眸光加深,随即很快放淡。常平安流氓行为,不等人应声直接推门而入,一见到人,像是惊奇:“哎呀,薛公子心情看起来不错,令尊没什么事吧?”
“中午我不该开玩笑的,真是的。”嘴上歉意,但薛省一点没感觉到,要真让常平安往师傅面前凑,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笑道:“这倒不用了,我师傅就是心情有点不好,可能中午吃坏了肚子,不说这些事了,正事要紧,常公子可还有其他什么发现?”
“不说这事了,正事要紧。”常平安学舌道:“薛公子的正事难道比令尊还重要?可真是个好弟子。”
姚羡说话有种刻意的语调,不管是对师傅还是自己,听了都头疼,对付这种薛省还是有办法的,扬笑回之:“我也没有常公子说得那么好了,虽然本人就是很好!你看看我长得俊俏不说,年轻有为,灵力高深我还……”
常平安:“……”
你还能要点脸吗?薛省讲得口干舌燥,常平安脸上的笑容也卸了下来,可能笑多了,脸都僵了。
他顿了顿,询问常平安的意见,“常公子还想继续听嘛?”
常平安一脸无语,“薛公子认为在下还想嘛。”
看这个表情肯定是不想,但是薛省偏不,他承认刚才常平安气到他了,不紧不慢道:“常公子还想听也没办法,毕竟正事要紧。”
暗里说常平安比不上正事,常平安笑道:“不比薛公子的正事。对了,我也说说正事,村里人我查过都少了一魄。三界皆知六魄不齐,必然痴呆。整个村子的人都少了,薛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嘛?”
正事要紧,薛省正色道:“这是必然,但也就是奇怪这一点。我还没见过少了一魄的人与正常人无异,还有那群小孩,常公子可曾见过?”
常平安不紧不慢道:“见倒是见过。”薛省眯眼,常平安继续,“这涉及我那位朋友的隐私他不愿意被人知晓,不过我知道哪个地方有这个法术。还请薛公子不要恶毒揣测,我今早修屋顶可不是白修的。”
他哪有恶毒揣测?!道:“常公子想多了,不知道常公子说的地方是哪?”
常平安:“令尊是在寺庙长大,这个薛公子知道吧。”
薛省点头:“这个我知道我师傅是在寺庙修行,修得无忧术,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南山寺。”常平安笑着说:“修行无忧术的人很多,但真正学成的寥寥无几。修行之人不可动心,不可娶妻,不可生子,从自身做到无情无爱无牵挂,这也是为什么无忧术在寺庙,出家便是无家。对了,灵雨道人的师叔,他之前可是这一辈无忧术的传人,不过可惜了,为了个女子惹得各位师叔祖伤心难过,那女子最后也死了,真是两头都不落好。”
这个薛省倒是不知道,他先前以为师傅无心这些,没想到是这种原因。对于通雨道人他不做评价,道:“进退之度,唯问其志。通雨道人既然选择娶妻生子,定然觉得此生意义。常公子我们还是说回正题。”
常平安哼笑一声,“薛公子倒是能出口成章了,也对。算了,无忧术难以习得,其中衍生不少旁系,其中就有这个法术,外人难以习得,但是修行过无忧术的人却简单,据我所知修行之人不下百,数量庞大,短时间怕是不太好找。况且薛公子你知道跟优游村有关的人嘛?”
这个确实没有头绪,道:“常公子知道?”
常平安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来找你了,走吧,时候也不早了。”
时间刚刚好,午时三刻,阴气最重的时候。阴气重得薛省想吃人,一是晚上没吃晚饭,二是常平安太能呛了,呛得他嘴巴疼,肚子都是气。难怪师傅那么好脾气都能气成那样,更别提那些他所不知的过往了。
夜晚的村庄,月光都透着青白,洒在死寂的山野和屋舍,仿佛给四周披上了一层绿色粘腻的纱。优游村住户不多,山上都是树,风轻轻摇摆那树像是活了过来四处鬼影憧憧,好像哪都伏着东西如噩梦般阴森恐怖。
路过一棵半枯死的树,薛省顺手折下一根树杈,树芯带着绿芯,有活头。他手指翻飞动了几下,树杈顿时被削成了鸟模样。
储物袋拿出几张黄符,贴在鸟上。嘴里一边默吟咒诀,一边用朱砂点上了木鸟眼睛。
“薛公子好本事,令尊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上修界剑道为尊,符术变化万千,却很少有人习得。尤家算得是大宗族,家主也因此发家,此门虽妙,但极看天赋。在常平安眼中那只木鸟落在地上瞬间便成了活的,周身都是流火,眉心一点额红,眼睛是宝石的。
薛省嘴里咒语一停,木鸟身上的火焰流动。他说:“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些微末功夫,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常平安不怎么在意:“也是。毕竟薛公子就不擅长诗词,晚上路过船舱的时候可是听见道长教训你呢。”
呃……
“还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薛省心道。对着木鸟命令,“把雾驱散,看整个村子的情况。”
这个法术是薛省在摊贩那学的,那摊贩说什么也不肯教他,他便买了许多回去,拆了两个,拨云见日。跟尤怜用丝线缠出来的蝴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他的木鸟有攻击力,样子是参照夜游国的那只鸟,加上两道克制的法印,毕竟他是用来做正事,做出像汤圆那样啄人的可就不好了。
得到命令的木鸟,眼咕噜一转,扑棱着翅膀飞走了。火焰扭曲着周围的空气,也将周围的浓雾烧成了水汽!
霎那间,下了一场微雨。
雨水落下来,打在人身上有一种灼人的疼,不是温度,就是莫名感觉到一股情绪,像是一种浅浅地难过。
虽然不是真疼,但感觉是一点也没少,薛省赶忙将脸低下,感觉脸像是被人打了好几巴掌。心说,我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巴掌呢!竟然被人用感知打了,难过……
不对,说到巴掌,他没被人打过吗?不记得,算了。薛省果断放弃。
高温碰上雾气一瞬间的事,微雨过后,空气中还残留灼热的气息,薛省顶风作案,发现常平安干什么遮挡都没有,直接擡头。
薛省心想:那脸应该挺疼的。
整个村子不大,但是为了看清楚,薛省让木鸟把整个村庄甚至是整座山都看一遍,他就不信找不出什么东西出来。
“常公子你不疼?”薛省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还好,也不知道。”
薛省:“???”
常平安没再开口。平日笑着的假面,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情绪。薛省怔忪,不过又很快释然,谁能保证一下就看清楚一个人,便是日久天长处在一块,心中也有伪装的事。
情绪很快消失,常平安嘴唇动了一下,道:“可能是托令尊的福。”
那种假面的感觉又来了,薛省感觉就像尤怜不满他啃鸡骨头,致谢不敏,道:“福不福的谁知道。我那只木鸟还需要时间,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小孩子。”
他说的小孩自然不是那些唱着诡异歌曲的魂魄小孩,很快他们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是小云家,旁边的棠梨树摇曳生姿,常平安自然看到了,“棠梨树啊,三清的棠梨树很多。”
薛省反问:“常公子喜欢?”
或许是没想到薛省会这么问,愣了一下。他看着棠梨树扫了两眼,睨了薛省一眼,“我喜欢它的喻,重逢之花。但白色嘛,我不喜欢。我喜欢海棠,薛公子可有喜欢的?”
海棠的隐喻不好,薛省心道。他说,“比起花,我更喜欢鲜花饼。”
常平安:“……”
那张笑脸划过一丝裂痕,“薛公子还真是清奇。”
“是个俗人吧。”薛省不给他说完的机会,常平安用赞叹的目光看向他,是那种赞叹你有自知之明的,薛省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