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熟练挑开门闩,木头在石板上磕碰的声音,寂静里格外响,使人心尖一颤。大门打开了,薛省道:“看来常公子很熟练嘛。”
常平安擡头,这次不同往常,常平安笑都是勾唇角,眼睛已经弯了,看起来倒是有些好脾气,道:“我回来得晚,以前我师傅都不给留门的。”
说完,不等薛省反应,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很简单的摆设,啧啧道:“还真是简陋。”
薛省眼睛都瞪大了,压低声音,“常公子能不能小声一点?我们现在可是贼。”
“贼?谁说我是贼,再说了要是他们真的睡着了,我刚才那个门闩声他们早该听见了,又不是睡死了,现一点动静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忽然,常平安往他后背一指,颇为惊奇的语调:“薛公子,你后面!”
薛省顿时感觉后背升起一股寒气,整个屋子都散发着青绿不正常的光,恐怖氛围拉到人心尖上,缓缓转身,两道细长身影飘了过来,脸极为苍白,身上还带着锁链一样的东西,死了三天的人都没有这么白!
和那些孩童一样,两人的脸上有着诡异的表情,露出锋利的牙齿。任谁看这种东西都会毛骨悚然,好在薛省已经习惯,肘击加上一腿横踹,熟练地将符咒贴了上去。
心道:“要不是我见得多,怕是三魂六魄都被你们吓出来了!”两人被符咒定住,行动不了,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盯着他。
薛省发现他走到哪两夫妻俩就看到哪,反观常平安,跟没看见一样,心道:“我这也没多招人恨吧!”
“薛公子你看他们的锁链,跟平常的锁链不一样!”常平安正色道。
薛省无视夫妻俩,走过去,“什么不一样,发现什么了?”常平安擡手一指,“自己看呗。”
薛省:……
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薛省一看还真是发现了,身上带着的锁一般是武器,夫妻俩身上的锁却是束缚,像是刻意不让他们行动。锁链上面有金棕色印记,紧紧缠绕着他们的大腿。
薛省突然想到既然孩子能说话,那大人应该也能,想到这一点,他赶忙撬开夫妻俩的嘴。打开一开,里面果然画着一道金棕色的印记,舌头上,薛省一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印记顺着舌头,到肩骨手脚,最后通向心脏,把整个魂魄都封起来了。
常平安也看到了,疑惑道:“这个村子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人这么大费周章?”
金棕色印记不是什么妖邪之物,反倒是上修界正统仙法,能用这么大法术必然是某位上修界的人物,薛省内心微沉,贴了两道清心咒上去,刚才还挣扎的两人一动也不动,脸上挣扎的表情得到舒张,不过很快符咒就烧成了灰。
常平安道:“业障太多了,压不住的。”
两人来到小云房间,小姑娘面无表情的睡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薛省送的小木剑。可也就是太安静,刚才那么大动静,正常人早该起来了。
他探上小姑娘的额头,果然少了。刚盖上被子,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鸟鸣,在一片死寂没有丝毫声音的村庄形成鲜明对比。
终于有消息了,感觉跟常平安待在一起,整个人都变得阴沉了,“走吧。”
常平安一笑,“好啊。”
也不知是不是薛省的错觉,他总感觉那笑容底下藏着点什么。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出门的时候,常平安不小心被门槛绊倒,往后倒,薛省就在他后面。猝不及防,虽然没出什么意外,但是被符咒定住的夫妻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上的符咒竟然不见了,对着薛省就是一抓。
登时,血腥的味道在屋内弥漫,薛省手臂受伤,夫妻见着鲜血死寂的眼睛有了光亮,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兴奋的东西。
奇怪的一点是,他们指甲还残留薛省的血,放到口中,竟然开口说话,“血!是血!血!快给我血!好多血!”
声音像是在地上摩擦过,极为难听。常平安惊奇道:“薛公子,他们说话了!”
废话,还需要你说!薛省内心吐槽。
薛省心有担忧,自然不能对夫妻俩动手,万一把魂魄打散,第二天一醒他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一个闪身拖着手臂退了出去。奇怪的是,那对夫妻并没有追上来。
是他们放弃了?当然不是。薛省看见原本身上的锁链绷紧,硬生生的不让他们离开。他松了一口气,常平安也凑了上来,脸色有些焦急,“薛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让你受伤了,你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手臂都划了一个大口子,你眼睛看不见嘛!”薛省内心大喊,面上不咸不淡一句,“还好。”
真男人从不说痛。听到薛省的回答,常平安脸上的愧疚之色迅速褪去,速度之快,薛省觉得泼一盆水都没这么快。
不是怀疑,刚才常平安他就是故意的!他说,“薛公子血似乎能让他们说话,你看我们要不要去下一家也试试,要是能说话,说不定还能问出什点么?”
像是钓鱼放下的诱饵,是蛊惑又是提醒。
这倒是提醒薛省了,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点,问:“不知道是常公子动手,还是常公子动手?”
常平安惊奇:“自然是薛公子了,你都流这么多血了,多流一点也是可以。我就不用了,现成的干嘛不用。”
他终于知道尤怜为什么那么爱翻白眼了,薛省真想一个白眼翻死他,道:“常公子还真是……,不过不用常公子动手,我来就行。”
薛省刻意不说的那三个字,两人都心照不宣,常平安没有丝毫异议,反而对薛省后面说的话很是赞同,刚要笑着点头,低头却是自己手臂上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薛省收起剑芒,道:“哎呀,客气什么,不过一瞬的事,你看我的剑快吧,下手的时候都不痛。”
常平安脸上的笑意已经没有,他不笑的时候眉目间有些冷淡加上这幽绿色的月光,显得有些阴森,“可是我现在疼啊。”
薛省:“没事。男子汉大丈夫的说什么疼,再说了你现在疼可和我刚才动手的不一样,我动手的时候可不疼。别动啊,我手上包扎了。”
常平安以为薛省下一秒会帮自己包扎,却没想到他说,“别动了,这么多血,等我拿个琉璃瓶出来装点再说。”
薛省觉得常平安要吃人了,虽然表情吓人,但接过薛省手里的琉璃瓶,将血挤了进去。薛省看着肉皮翻涌,还差最后一点没装满,常平安挤压伤口,将血强硬地装满。
薛省看得连连抽气,常平安看到,啐道:“痛在我身上,薛公子干嘛这副表情?”
薛省故作心痛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我可不要这种,不如薛公子再装一瓶。”常平安擡眼看他。薛省果断拒绝:“还是伤在你身,也痛在你心吧。”
常平安:呵呵……
常平安刚包扎好,木鸟飞了回来,周身火焰到薛省身上瞬间熄灭。跟薛省讲述它看到的事情。
而在常平安看来是一只鸟在叽叽喳喳,听不懂,刚才还不痛的伤口开始有一丝丝的疼,看起来有些烦躁,不过只是一丝而已。
薛省道:“那些小孩子在我们昨天去的地方。”
出了村子,能去的地方只能是那里,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去……
——坟地。
村子的屋舍都是挨着的,下一户人家根本不用走,推开门就是,薛省提前做好准备,一上来就是定身符,让常平安打头阵,他可不想再出现什么绊脚事件了。
这户人家的小孩也跟小云一样。
结果出乎意料,那些人涂上血虽然能说话,但是嘴里也只能含糊地说着,血,血两个字。
血,这个字必然带着血腥,鲜血凝结后石楠花的味道,令人不愿意记起。村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薛省不得而知,只是往常贴上一张,不让他们挣扎。
等他们走后,符咒还未燃尽,死白的眼睛出现一点情绪,“血,血,快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