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千愁(三十五)
等薛省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伤都包扎好了,他想这些都是假的,身上的疼痛却实实在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转个身,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传出去,扪心自问: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非要跟他开玩笑?他明明都找到方法救村民了?为什么杀他家的是师傅不是雨枝宋氏?为什么不是常平安?明明都重来一遍了他为什么好像冥冥之中都在轮回!这到底是为什么!
要是……他不知道这一切就好了,要是他早点听师傅的话,不跟常平安打交道就好了。
薛省颓废了好几天,醒来时村子已经没有血迹,他不知道这是谁清理但他不是很想知道。
第一次薛省不是以师傅的故人的身份来到这座坟前,而是为人孙,为人子跪在墓前,痛哭道:“阿爹,阿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接下来的时间薛省哪也没去,就待在优游村利用妄生的珠子给村民们修复,看着村民们一个个在自己手里复活,他们有了完整的魂魄,成了真正的人,肉身死亡,魂魄入黄泉。优游村晚上不再有幽绿色的月光,他们保有从前的一点记忆,每醒来一个过几天都会问,“阿省,道长呢这几天怎么都没看见他?”
沉默半晌,薛省强打笑容说,“我师傅,他老人家爱睡觉,睡觉去了。”
“胡诌,阿省喜欢睡觉倒是真的。”
薛省脸上笑容凝了凝,“哪有,又不信我了,我也是我师傅教出来的,喜欢睡觉又不是什么错处。”
村民辩驳不了,笑道:“村里的海棠开得不错,我新酿了海棠醉要喝吗?”
薛省支着脸,莞尔道:“喝啊,正好一醉解千愁。”
村民看着,明明薛省是笑着的,却莫名感到难过,道:“小孩子一样说什么愁,后日就是妙儿成婚了,过来沾沾喜气,让我们阿省也早日娶个美娇娘!”
薛省目光一盈,笑着道了声好。曾几何时,祖母和阿娘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回了房间中午的小厨房炊烟不再燃起,也没人叫他洗手吃饭。薛省颓废的躺在床上,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发现是小云爱看的禁断书。
刚放在桌子上,就有一只狐貍趴在桌子上好奇地盯着那本书看。薛省也不知道这狐貍是从哪冒出来的,只是似乎很喜欢跟着自己,他太累了,反正不会害他跟着就跟着呗。
狐貍很灵,颇有人样,应该是开了灵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火红色的毛上,是浅浅的金色,他想着尤怜也喜欢在阳光下看书,说,“狐貍能看得懂吗?”
说了还不服输,装模作样地看了两页,明明就是一只狐貍,薛省却明显感觉到了狐貍害羞,浑身炸毛,尾巴都翘起来了,一下就把书甩到了床底。
还真能看懂,薛省忍不住笑了笑,却不料狐貍一下就跳到了他身上,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舌头身上有倒刺,不痛就是痒。薛省一下子就把狐貍提了下去,辨别狐貍的性别,道:“我是男的,要发情也得找母狐貍。”
说着将狐貍一把扔下了床。凭良心,薛省真的没用多少力,但狐貍却好像走不动路一样,他只好又将它抱了起来,想着前几日人家为自己挡伤,好在没有发现任何的伤口,只是耳朵部位特别红。
将他抱在阳光下,给鸡腿不吃,给盘蔬菜,竟然吃了。顺了两下毛。薛省便找起被狐貍丢开的那本书了,毕竟是云生的。
可是到处找也没有找到,就剩下床底了。薛省没有摸到书,率先摸到了一个箱子,心道:床底下有箱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是个木箱子还挺大的,薛省打开一看眼睛微缩,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剑,正是师傅送给自己下一次的生辰礼,天廖,还有一个储物袋一封信。
薛省颤动的打开信,上面的是师傅的笔记。
阿省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我不跟你说从前之事,是怕你怪我。魂魄之事我已处理妥当,走一趟夜游国吧,夜游国的侯爷与夫人温养着你父母的魂魄。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很乖很乖几块糕点就给抱走了。世道险恶,唯心不变,最后一次,师傅希望你能如初,前方的路还长。储物袋乃我家私,是我留给你唯一的东西。我与你祖父相识,天寥是你祖父年少时给我的,如今给你算是是物归原主,阿省如果说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不要为了我难过,不值得。
明明说不要难过,薛省还是控制不住哭了。狐貍走到他旁边舔了舔他脸上的泪水。
本来还是很难过的,或许是师傅最后的嘱咐让他不要伤心难过做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又或许是这只狐貍傻了吧唧,他心中的难过止了止,擦干眼泪,“一脸的口水,谁允许你舔我了,不要脸!”
说着狐貍竟然真的倒下,爪子捂住脸。薛省乘机摸了摸他的肚皮,狐貍顿时发出嘤嘤嘤的笑声。
……
顿时薛省发出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样笑,没想到你还是只嘤嘤怪!”
狐貍通人性,一脚就踹在薛省的胸口上,力道不少,一脚直接给薛省踹吐血,吐完之后顿时感觉心口烦闷恶痛之感大减。
拿手帕擦了擦,拍着狐貍的头倒是恶人先告起状起来,“你看你多肥,一脚给我踹吐血了,从今天开始你就该减肥了。”
可能是气的,一只狐貍竟也学起了人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