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塞缪山的那七年,陈鹤轩没有一天不希望戚玉没有这么爱自己。
可现在才是他最希望戚玉对他的爱没有那么深的时候。
不知为何,陈鹤轩下意识地想起了在自己的加冠礼上,戚玉送给自己的祝词:“愿师兄所求皆可得”。
彼时,星洲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所求即为大道。
也就是说为了陈鹤轩能求得大道,戚玉才配合了这个计划,无论代价是什么。
一想到戚玉如何察觉到他的欺骗,又是如何一边伤心一边决定为了他能成大道而配合行动、甘愿赴死,陈鹤轩的心就不自主地紧紧揪成一团。
陈鹤轩曾经戳在戚玉心上的剑,又原封不动地插回他自己的心里。
此时的陈鹤轩又悔又痛又恨,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动手和戚玉赴死,再将愚蠢浅陋的自己打上几十遍,但就连这样也不能平息他此时的悲痛。
越发接触真相,陈鹤轩就越发能发现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他再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自己了。
不……这不是你最后悔的时刻。
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陈鹤轩的眼皮也不断变重,意识被拉入了深海。
陈鹤轩知道,他再次入了梦,一个深不见底的梦。
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这个梦里的他不要再对戚玉不好了。
梦外的他对宝宝就已经很差了,他不想再在梦里伤害戚玉了。
……
天色昏沉,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渡劫期的修士们纷纷出关,只为目睹天生灵体斩破最后一道天劫。
就在太阿剑斩破最后一道天劫时,众大能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喜色。
五百年过去了,终于能打开与上界的通道了,他们也终于能飞升而不是死亡了。
他们沉浸在喜悦之中,无一人看清太阿剑在最后一道天劫的攻击下灰飞烟灭。
天劫斩破,天色也转晴,云雾散去,日光普照。
渐渐的,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哎,你们看见陈鹤轩了吗?”
“怎么还这样称呼他,他都渡劫成功了,应该称他为鹤轩仙尊。”
“此话说得有理,鹤轩仙尊好像往星洲门濮掌门的方向而去了。”
……
陈鹤轩不顾一身狼狈,连随手可掐的净身诀都来不及施一个,几乎是瞬移到了濮雪峰面前。
濮雪峰眼里溢满了喜悦,见到陈鹤轩,脸上笑容更加灿烂,道:“恭喜鹤轩你渡劫成功。”
说着,他正要上前拍几下陈鹤轩的肩膀。
濮雪峰说完,旁边围着的修士都迫不及待地跟着说客套话。
陈鹤轩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现在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比虚幻。
陈鹤轩面色惨白,青筋暴起,目光呆滞,眼角干涩,问道:
“师尊,为何最后太阿剑会出现并替我挡劫?”
一种呕吐的感觉涌上心头,陈鹤轩边说着,忍不住弯腰呕了起来,似乎要把整个胃都吐出来,却只呕出几抹血。
濮雪峰闻言,僵硬地上前要扶陈鹤轩,却被他推开了手。
濮雪峰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是不是刚刚渡完劫太高兴了,太阿剑不是早就被送到至灵岛销毁了吗?”
“我没有在说胡话。”
陈鹤轩缓慢擡起头,不顾形象地用手背擦过唇角的血丝,呼吸滚烫地道:“师尊你没有看到吗,我本来扛不过最后一道劫的,是太阿剑……不……是戚玉突然出现帮我扛下了最后一道劫。”
濮雪峰神色一僵,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道:“我没有看到太阿剑,当时天劫威力太强,我只看到你劈开了最后一道天劫。”
陈鹤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把脖子僵硬地转向旁边的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冲上去问道:
“明旭,棋骞,你们看到了没有,真的是太阿剑帮我扛下了最后一劫,你们一定看到了对吧?”
见陈鹤轩狼狈癫狂的样子,莫明旭和曾棋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摇了摇头,道:“我们和师尊看到的是一样的,没有太阿剑。”
任枭有些担忧地上前,扶住陈鹤轩,道:“轩哥你是不是渡劫成功太高兴了导致记忆错乱了,太阿剑不是早就销毁了吗?”
“我没有记忆错乱,我真的看到了,就是太阿剑。”陈鹤轩推开他的手,孤单伫立于原地,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一秒便使用移形术离开了。
莫明旭悄悄走到濮雪峰身旁,问:“师伯,鹤轩察觉到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就好,至于鹤轩若是真察觉到什么,那也是命吧。”濮雪峰脸上布满愁色,叹道:“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