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隐瞒病情
“说!快如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裴些连连拍着面前的桌子。
徐邀已经缓过来了,他只是当时因为被撞破所以下意识害羞而已,但裴些毕竟是他的好友,被他知道了也无妨,摊了摊手:“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嘿——”裴些两眼一瞪,眉头挑起,用指尖指着他,“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有没有一个身为……”
“罪犯的自觉”这五个字还没蹦出来,就吓得赶紧咽回去了,因为解听免凉凉的眼神正射向他。
裴些尾巴一夹,缩起脖子下意识找个避风港,躲在了裴遇生的身后。
裴遇生顺手将对方护在身后,手掌往下压了压,道:“都冷静一点,好好说话,不要伤了和气。”
解听免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裴些这才敢坐回去,然后一言难尽地看着徐邀。
他满脑子都是“难怪如此,这下就全说得通了,我就说为什么他们俩的相处模式怎么那么奇怪,这种亲近程度完全超越了正常的同学关系好么,原来是在一起了。可是原来男生和男生也能在一起吗?看来还是我懂的东西太少了。诶?我是不是太纯洁了?要不改天找段千帆借几本小说来看吧。人嘛,不能总局限于游戏中,适当也得多了解一些‘知识’,省得就他像个二愣子……”
他的思维仍在发散,徐邀盯着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裴些……你是不是不能接受啊?”
“啊?”裴些堪堪收回都快绕太阳系一圈的思维,有点没反应过来,随即意识到徐邀说了些什么,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你是我兄弟诶,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你,再说了,不就是两个男生嘛,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会排斥厌恶,你就放心吧。”
话毕,就见解听免意味深长地端详着他,而且瞧见裴遇生脸上的巴掌印后就更意味深长了,裴些皱眉:“你这是什么眼神?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没有,”解听免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你不用管我刚才是什么神色,你以后就懂了。”
裴些不明白他在打什么哑谜,正要再询问几句就被裴遇生揪了起来,说:“那我们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们俩继续……继续整理床铺吧。裴些,走了。”
裴些被扯出了门外,他还正在云里雾里呢,但是一看到裴遇生脸上的那个红痕立刻就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掌拍开了裴遇生箍在他胳膊上的手,生着闷气,大步流星向楼梯走去。
裴遇生无奈,健步如飞地追上:“裴些……”
“别叫我!”
“裴些,我……”
“也别碰我!”
“……”
徐邀和解听免听着门外的动静,都失笑了起来,再彼此对视着,相视一笑。
微风携着初春,暖意渐生,飞絮依偎,烟波载乘,也许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吧。
——
2016年3月31日,雨。
“解听免!”
解听免刚一下车,正准备往校门口走去,就听见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他回头望去,果然是徐邀。
徐邀攥着饭团,肩上挎着一个包,另一只手打着伞,小跑着过来:“你吃过早饭了没有?”
今天是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也是最后一趟考试了,文科考的是历史和政治,理科考的是化学与生物。
这次考试学校本来没打算涉及分班的,毕竟才刚分的班,未免过于麻烦。
可是这次的文理分科是按照上学期的成绩排的,上学期的考试是囊括了所有科目的,所以分得又不是很公平,因此只好破一下例。
徐邀和裴些对这次考试都非常看重。
后者是因为裴遇生总算松口了,没有丧心病狂到日日搜查手机,但是手机却被严格控制了一天能接触的时长,若这次考试能考到重点班去,才能延长时间。
而前者虽然没有人在逼迫,可他在严格要求自己,他这次必须考回去。
即便徐邀对自己的文科很自信,他也不敢懈怠,这一个月他甚至暂时推掉了奶茶店的工作,每天放学后就安安心心沉浸在课本习题中,他为此付出了很多努力和时间。
其实凭借他的能力,完全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的,正常发挥的话,年级前五没什么问题,所以就连裴些也被他这个月高强度的学习计划给吓到了,解听免也劝他放松过很多回。
可徐邀不知为何,越是临近月考心里越是紧张,甚至现在已经转为不安了,可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就是一场对他来说手到擒来的考试吗?他怎么会有这种惴惴不安的想法?
他的预感一向很准,因此只好花更多时间将自己埋进课本习题中。
其实解听免已经吃过早饭了,可是看着徐邀希冀的眼神,他就没办法拒绝,只要撒谎:“没吃。”
“今天可是要考试呢,你怎么能不吃早饭!”徐邀责怪地看着他,但随即展颜一笑,从口袋里把另一个饭团拿了出来,递给了解听免,“看我多聪明,就是担心你没有吃早饭,所以特地多买了一个,怎么样,是不是很贴心?”
解听免笑笑,从徐邀手中接过饭团,应承道:“是很贴心。”
他将饭团的纸袋撕开,两个人一起往校内走去,徐邀的伞被解听免接了过去,他帮他打着。
徐邀忽而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饭团对准了解听免的,说:“来,走一个。”
解听免举起饭团和徐邀的轻轻撞了一下,失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碰杯’的。”
徐邀得意一笑,道:“就是提前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
徐邀四下环顾,显得神秘兮兮的,他压低了声音:“提前庆祝我考回重点班去,说不定还能一举拿下文科第一名呢。”
解听免也跟着笑了:“行啊,那我就期待成绩出来的那一天,你我的名字一起并肩在分数栏上了。”
徐邀含着笑:“我也很期待。”
到了教学楼,他们也吃完了。解听免将伞收起来,还给了徐邀,凝视着他眼下的乌青,叹气道:“你是不是昨晚又熬夜看书了?说吧,你学到了几点?”
徐邀有点心虚,嘴硬道:“没有,我十二点就睡了。”
解听免挑眉:“十二点?”
徐邀不语,解听免也一言不发,他偷偷瞟了一眼解听免,他仍在盯着他,就一副“我看你什么时候说出实话”的表情。
徐邀扛不住压力了:“好吧,我昨晚三点睡的。”
解听免猝然就皱起了眉头,徐邀赶紧为自己找补:“我平时也经常两点多睡啊,三点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解听免能有什么办法,无奈道:“你也不怕考试的时候睡过去。”
“怎么可能?”徐邀嗤了一声,“考试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全神贯注得很呢,再说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不仅喝了咖啡还灌了红牛,肯定没事的。”
解听免的脚步顿住了,脸色不太好看:“你也不怕出事?”
“能出什么事。”徐邀不服地小声嘀咕。
但他都不敢告诉解听免,他今早一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昏脑涨的,甚至在他刷牙的时候还流鼻血了,不过这些要是让解听免知道了,估计他能气死。
声音虽然小,但解听免还是听到了,他当即就愠怒了。
徐邀见他脸色转为不虞,赶紧握住他的左手腕,微烫的体温触碰到冰凉的珠串,解听免瞬间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叹了一口气:“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不过一场月考而已,哪里需要这么费心费神,更何况你底子本来就好,完全没必要这么拼命。”
徐邀连连点头,嬉皮笑脸的:“放心放心,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我也不敢拿身体开玩笑。”
他们正准备分道扬镳去往不同的考场,解听免骤然想起来徐邀方才触碰到他手腕时略高的体温,连忙叫住了他:“徐邀!”
徐邀已经踩上了几步台阶,闻言转过头去,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解听免:“怎么了?”
解听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与徐邀说。
他想劝他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总是这么反反复复地发烧对身体也太不好了,不过徐邀对医院的极度抗拒又让他无法开这个口。
两个人一上一下地站在楼梯上对视无言许久,身边不断有人经过并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良久,解听免呼出一口气:“没事,你去考场吧。”
徐邀觉得解听免怪怪的,明明看着就像是有话要对他说的,以他们俩的关系,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开口吗?
可是离铃声打响也只有五分钟了,他不能再耽误了,于是不再纠结于此:“好,那我上去了,考完见。”说完急匆匆地跨了楼梯,没有回过头。
考试正在进行第一场。
解听免正在答卷,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慌乱纷杂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大声叫嚷着什么,但毕竟隔了一个楼层,听得不是很清楚,他便将头埋下去写化学题目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一道刺耳的救护车的“呜哩呜哩”声划破了静谧的校园,所有考场的全体学生皆是一惊,下意识停了笔,窃窃私语了起来。
监考老师其实也被救护车的声音吓到了,但他立刻就恢复了从容,用手拍着讲台:“都安静点,沉下心来考试,与你们无关的事情就不要管,也不要趁机交头接耳。”
话糙理不糙,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自行消失了,大家纷纷重新拿起笔写起来。
解听免拿起铅笔要涂上答题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力道没控制好,铅笔居然“啪嗒”一下断了。
明明也只是一件小事,可不知为何,解听免的心跳却倏然加快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就感到了一阵慌张不安,良久他才渐渐压下去。
再一扫时间发现他已经耽误掉十分钟了,便不再分心神思索这诡异的心悸,笔尖接触到草稿本上的“沙沙”声继续响起。
——
徐邀睁开了眼睛。
他最后一场的监考老师正好是温御,而梁稚里又身为他的班主任,所以在他昏倒之后,她们也坐上了救护车,和他一起来了医院。
徐邀扭动脑袋,又在床边的右侧瞧见了孟疏元。
可是,只是因为他过于疲惫晕倒了而已,为什么她们三个人都哭得泣不成声呢?
徐邀张口:“妈,温老师,梁老师。”
她们这才发现他醒了,慌慌张张地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