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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漫天飞雪(2/2)

徐邀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嘴角翘起,浮出笑意:“喜欢。”

他没力气,但还是努力地擡起左手,对着飘雪与光亮注视着这枚指环。

在光照的映射下,戒指漾出一圈圈光晕,徐邀这才发现,戒圈上似乎还刻了字,而且就直接刻在了外圈,并没有如大部分戒指那样印在了内侧。

是什么字……竟需要如此肆意地彰显出来呢?

徐邀眯起了眼睛,不断改变着照射的角度来观察。解听免自然瞧见了这一幕,明白徐邀这是在做什么,但他没有直接宣布答案,他要让徐邀自己去发现。

徐邀总算看清了,下意识呢喃出声:“活、下、来、陪、着、我……”

在他念完的那一瞬间,解听免的嘴唇附在了徐邀的耳廓,又重复了一遍:“活下来,陪着我,徐邀。”

徐邀的身躯顿时开始战栗,他在颤抖,竭力压制着猛然倾泄的不舍情绪。他哭得克制,但矜持无效,在化为嚎啕大哭的那一刻,徐邀不知道又是从哪里爆发出来了最后的力气——

他将与他手指严丝合缝的戒指狠狠拽下来,无名指顿时就红了。手臂伸出护栏外,他扬手,将其丢入高楼之下,行云流水又出其不意的一套动作让解听免始料不及。

他抱着徐邀的身躯,听着他因这激烈又吃力的行为而呼吸不稳,胸膛也剧烈起伏。

解听免呆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听见自己开口艰涩地问道:“……为什么?”

刚才的举动将徐邀最后仅存的精力悉数耗尽了,他如同失了骨头,瘫软在了解听免的怀里,颇为费力地回答:“你……明明……心知肚明。”

是啊,解听免其实是知道徐邀这么做的缘由的。

无非是……不想在徐邀死后,他被这枚戒指缚住了,如同困兽一般,自甘沉沦、不得解脱、囿于樊笼、不见浮游。

“徐邀,你的心……太狠。”

徐邀轻轻地笑了,承认了:“是啊,我就是如此狠心,你看不惯也没关系了,反正很快就见不到了,而且,是再也不会看见了。”

解听免心如刀割,他似乎都能听到心头血在滴答的声音,逐渐淹没了他的呼吸与知觉,独留冷却的躯壳。

徐邀微微扭头,泼墨般的瞳仁缓缓转动,认真又眷恋地在解听免的面孔上凝视着,一寸寸、直勾勾,仿佛要把他的皮肉骨骼尽数镌刻在心底,卷入黑暗的不得相见。

“解听免……”徐邀缓缓擡手,手指轻轻触上解听免的鼻尖,力道很浅,仿佛就像雪粒落在皮肤般那样,几乎感觉不到。随后指尖下移,至唇峰、至下颔,最后停留在喉结,又唤了声,“解听免……”

解听免已无法予出回应,他哭得悄无声息,早已在崩溃的悬崖边了,只差一步就要坠入万丈深渊、不见天明。

“解听免……”徐邀似乎非要解听免给予应答,执着地呼唤、不舍地呢喃、眷恋地拉扯。

他在频频回首、他在贪恋最后的人间、他在为难以割舍的爱人停留驻足:“解听免……”

“我在,”解听免缓了许久才能开口应答,在徐邀看不见的背后,他的泪水早就决了堤、冲了坝,“徐邀,我在,我一直在。”

“解听免,人这一生那么长,我只能堪堪弥留不过二十年,真的太短、太短,”徐邀攥住解听免的佛珠,“所以你要长命百岁、要平平安安,你知道吗?”

“……好。”极轻极哑的一字,可徐邀还是听见了,他露出了再无遗憾的浅笑。

可是……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啊——徐邀,你太狠心了。

“听免……”徐邀慢慢阖上了眼睛,呢喃,“我好累啊,我想休息一会儿。”

“徐邀!你别睡,你听我说好不好?”解听免顿时惊慌失措,但徐邀并没有回应,只是眼睫还在微微颤抖,说明他还有气息。

“这样……这样……”解听免搜肠刮肚,手足无措,脑子乱得不行,怎么都理不清,“这样,我说一句,你就回答我一句好不好?哪怕只是个轻轻的‘嗯’。”

似乎是过了半分钟,又好像是过了半辈子,徐邀声音极低极轻地“嗯”了一声。

解听免顿时劫后余生,差点窒息的呼吸又重新活络了过来,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漫无边际的话题。

“我以后每顿饭都帮你把西红柿挑出来,帮你打一直没通关的游戏,我还可以去学百香果柠檬汁的做法,好不好?”

“……嗯。”

“你不是想去芬兰吗?那我们高中毕业之后,就去芬兰好不好?冬天去太冷了,你肯定受不住的,你去趟漠河生病都要加重,还是不要给自己找罪受了,行不行?”

“……嗯。”

“你不是还想大学的时候和我一起租房住吗?那我们就在大学附近找一套价格适宜的房子,我们同居,好不好?”

“……嗯。”

“等大学毕业后,我就去创业,我才不要去解氏,我根本不稀罕。我都想好了,我打算读金融和医学,到时候我创建一家技术型公司,主攻医学方面的机械研发,到时候我做老板,你就……当我的秘书吧,那我就可以一天到晚无时无刻地见到你了,也不让你做复杂的事情,就把你捆在身边,行不行?”

“……嗯。”

“你喜欢百合花,那你就专门给我的办公室换新鲜的百合,这件事我不允许你假手他人,好不好?”

“……嗯。”

“等公司有了起色,我们就私个奔,一起去国外结婚,就选在芬兰如何?我们身着一黑一白的西装,步入婚礼的殿堂,行不行?”

“……嗯。”

“如果以后你想要孩子了,那我们就去福利院领养两个,一男一女,儿女双全,也算是美满了,好不好?”

“……嗯。”

“等到孩子们都长大了,就将公司交给他们,我们退位,去周游世界,行不行?”

“……嗯。”

“周游结束后,我们也不回国了,选一个国家定居吧,就还是定在芬兰,它毕竟是见证了我们神圣婚礼的地方,好不好?”

“……嗯。”

“等到百年之后,我们葬在一起。我们虽然生没有同衾,但死同xue,行不行?”

“……”

“好不好?”

“……”

“行不行?”

“……”

“徐邀,你说句话,回答我啊。”

“……”

他听不见了,他再也听不见徐邀的声音了,他听不见了,听不见了……

解听免轻轻触碰上徐邀冰凉的嘴唇,张口,用牙尖重重地撕咬了他的下唇。但是,那个从不会拒绝他亲吻的人再也不会给他回应了。

“徐邀……”解听免收紧拥抱,身体颤抖。

解听免这才发现,徐邀的身体居然已经这么凉了,他仿佛感受不到徐邀温热的体温,难道,是因为雪吗……

“徐邀……”

“徐邀!!!”

——自此,徐邀的诞辰变成了他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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