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怎么,大晚上的,我不鬼鬼祟祟,还能明目张胆?”
姜煜收了剑,悻悻道:“算了。”
时珣却冷不防道:“将军,你飞升不是一千多年前吗?这村子里早就没有你认识的人了吧?回来干什么?”
听到这话,鲸饮目光冷下来。他瞥了时珣一眼,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又来了。
接着,他又道:“我还要问你们呢,这样一个一千多年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你们两位金贵公子来干什么?”
“你是瞎吗?”姜煜怒道,“死了这么多人,你看不到?你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是来抓凶手的?”鲸饮挑了挑眉毛,似乎听到了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难得笑道:“你们不知道凶手是谁?居然还特地来抓?”
“你这人怎么净说废话?”姜煜莫名其妙道,“知道凶手我们还下来干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鲸饮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指着这师兄弟,道,“就你们?还在润荒神君底下学?还是,就是他让你们下来查的?”
姜煜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鲸饮却仍倚着墙,问道:“这村里的人为什么死?”
“有人杀他们啊?有什么为什么死?”
时珣却道:“因为……成家同王家的婚礼。”
“哦?说说。”
时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想着索性也瞒不住了,便接着道:“成家老三对鹊鸣姐姐用强,逼她嫁给自己,之后鹊鸣姐姐在花轿里自杀。其他村民骂她各种……呃,不要脸之类的,她应该是被流言蜚语逼得只能嫁给成家。”
“你看,这不就是因么。”
鲸饮笑道:“这一整个村子惨死,只是’因’之后的’果’罢了,你们找凶手,岂不是找’因’的凶手就好了?”
姜煜觉得他这一堆话简直就是诡辩:“你这不是废话?对鹊鸣用强的是成家那个混蛋,难不成我们就只抓那成家混蛋的鬼?那将这全村屠杀殆尽的人呢?”
鲸饮却转而言道:“你觉得凶手是成家老三?非也。”
“他,也不过只是’果’而已。”
姜煜狐疑道:“那到底谁才是那因中之因?”
他将两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姜煜不耐烦道:“能不能说人话?别在这故弄玄虚的,听不懂。”
鲸饮摇摇头,没回答,却道:“你们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姜煜不耐烦道:“凶手在那?”
“不在。”鲸饮干脆利落道,“但是,凶手的名字,就写在那里。”
姜煜越听越觉得他真是放屁,废话连篇:“难不成凶手犯完案还自己立个碑表彰自己的丰功伟绩?你唬谁呢?”
鲸饮却勾了勾嘴角,道:“怎么不可能了?”
说着,他就自己走了,也不管两人是不是真的跟上了,就完全是一副你们爱去不去反正我引路了的态度。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姜煜同时珣对视一眼,还是跟上了他。
鲸饮在前头,顺着河滩一路西行。
渐渐地,他们进了一片森林,越往里走,林子里树木越高大,越阴森。那盘曲错落的树藤蔓延疯长,宽大的树叶密密覆盖了天空。
走至深处,却空旷起来。矮矮的灌木丛似乎是怯怯地俯在地上生长,一旁的树木也围垂着躯干,仿佛在向谁鞠躬。
周围静极了,就连最正常的虫鸣鸟叫都没有。
姜煜觉得不对,道:“这是什么地方?”
鲸饮却反问他:“你不知道?”
“我又没来过,我怎么知道?”
时珣却一言不发,他安安静静地低头走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姜煜用手肘戳了他一下,问道:“你来过?”
“没有。”时珣干脆道,“就是莫名有点眼熟,……挺亲切的。”
亲切?!
姜煜略为同情地看了一眼他这怕不是被吓傻了的小师弟,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害怕就直说,我又不笑话你。”
时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道:“谢谢师兄好意,心领了。”
忽然,一柄流光闪烁的宝剑自上空袭来!
两人甚至没有听到风声,仿佛那只是在极静极静的空气中,凭空出现的一柄宝剑。
但是下一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这林中爆炸开来。
鲸饮的一只胳膊,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完整砍下了!
他似乎也愣了愣,但是下一秒,却是兀自笑了。
他的胳膊,竟然迅速地又长了一个出来!
那柄剑匿在夜空中,却又猛地插进了鲸饮的胸腔!
这次,一大股鲜血喷溅出来,鲸饮缓缓地跪到了地上。
那柄剑的发动,当真是一点声音也无,仿佛一根针一般,神出鬼没。
可是这一下,姜煜和时珣两人都看清了。
那柄插进鲸饮胸口的宝剑,就是他们师尊安玉淙的佩剑衡荒!
接着,安玉淙从天而降,一脚踩在鲸饮头上,直接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地上。
骨头断裂的咔嘣声在极静的夜色里赫然响起。
他垂着眼,漠然道:“玄武,这是禁区,你不知道吗?”
玄武被他踩在脚底下,却只是笑,笑得浑身颤抖。
姜煜和时珣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安玉淙。
在他们面前,安玉淙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年轻师长样子,从未像今天这般杀伐果断、轻蔑漠然。
姜煜结巴道:“师、师尊。”
时珣却作了一揖,也道:“……师尊。”
安玉淙微微偏头,望了他们一眼,目光似乎柔和了一点,但仍是冷的。
“和你们没关系,这是禁区,出去。”
姜煜不甘心道:“可是师尊,鲸饮说这里面有……”
“他说什么你都信?他就这么可信?”
安玉淙斥道:“出去!”
鲸饮却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时珣是最听安玉淙话的,他也不说话,只是偷偷瞟了一眼师尊,见他似乎确实动了气,便一声不吭地闷头往外走,任凭那鲸饮笑得多大声,他也不回头。
姜煜见他师弟先退了,便也咬咬牙,领了他师尊的命,从这林子里退出来了。
但是鲸饮的笑声还是在这林子里回荡,最后他还笑着高呼道:“未想天人下凡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咔嚓一声。
声音断了。
姜煜经此变故,已是心惊肉跳。
他回望这一天,更觉得荒谬极了。
于是,他拍了拍时珣,道:“你觉得鲸饮在说什么?”
时珣仍旧是干脆利落地道:“不知道。”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未想天人下凡来?!他难道是在说师尊?!”
时珣却没有接话。
姜煜仍是在那里自言自语,他惊得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甚至又开始胡言乱语:“难道是有人假扮师尊?刚刚那个师尊是假的?不对……还是刚刚那个鲸饮是假的?难不成一直以来我们在村子里看到的鲸饮就是那个女鬼化成的?!”
时珣却只是干巴巴地回复道:“师尊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怏怏不乐的,姜煜拍了他后背一个巴掌,道:“你怎么了!吓傻了吗!”
“你才吓傻了。”时珣耷拉着脑袋,接着往回走,“我们好像惹师尊生气了。”
“什么玩意儿?你担心的是这个?!”姜煜难以置信道,“现在师尊生不生气这件事情重要吗?”
“重要,特别重要。”
时珣咬着每一个字,珍重道:“我不能让师尊生气的。”
姜煜:????
“时珣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