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道:“师尊刚出关,就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个浑身是泥的小屁孩,那个时候都传你是师尊的私生子。”
时珣:???
“什么?!”
“不过……师尊确实像是把你当儿子养的。”姜煜幽幽地道,“父慈子孝,可惜就是没有兄友弟恭。”
“怎么可能?我和师尊……就差了九岁啊?”
“切,我和师尊还就差了七岁呢,他还不是把我当儿子养。”姜煜嘟囔道,“一天天派人催早起催念书催练武的,比我爹还勤快。”
“这不好吗……那既然师兄你不喜欢,当年为什么要拜师尊为师啊?你是东廷的吧?”
“当年?”姜煜道,“……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小时候看见师尊杀仙君,一剑几十个,觉得哇帅死了,居然能直接把剑架在释玺神君脖子上开条件,然后就铁了心要拜师尊为师,我爹不同意,我就让人带着我偷飞到采芑殿磨了师尊好几天,天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师尊拗不过,然后拜师礼就办了,拜师茶也喝了,我爹的揍也挨了。我想着揍都揍了,我爹就我这一个儿子,总不能揍死对不对,然后就真跑了。”
时珣:“……就这?”
“原因之一。”姜煜眯着眼,倚到狱墙上,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根草叼到嘴里,似乎是觉得这样讲话很帅,然后道,“还有一个,……我旁边的人,只有师尊说,他见过我娘。”
时珣道:“师尊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姜煜:?!
时珣接着道:“他说我是他故人的孩子,他和我爹娘原来关系都很好。”
姜煜强行镇定道:“啊,是吗哈哈哈?”
两人之前的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姜煜崩溃道:“草,师尊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觉得师尊没有在骗我。”时珣道,“师尊不是那样的人。”
“对!”姜煜拍着时珣的肩膀道,“师尊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肯定不是对不对?!”
时珣:“师兄你不用这么大声……”
忽然,一阵轻微的叩叩声从他二人身后响起。
时珣皱眉,然后侧过身,道:“什么声音?”
姜煜从靠着的墙上坐起来,狐疑道:“有人敲墙?”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似乎是看见他们有动静,一个鬼差走过来道,“别想跑啊?你们被这牢里的东西伤了我可赔不起!”
“我们跑什么。”姜煜道,“你们牢里有老鼠啊?”
“什么老鼠?地府里哪来的老鼠?”那鬼差喝的醉醺醺的,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你们上边来的,耳朵都有问题啊?”
似乎是放心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回去,准备接着喝,但走了没几步,就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和他一起喝酒的几个鬼差,见不对劲,也支着桌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他那边走,孰料,他们也是只走了几步,就趴到地上了。
姜煜和时珣两人一惊,正打算看看是怎么回事,墙后边的那阵敲击声又响起来了。
紧接着,他身后的一块砖脱落,露出一只手。
那只手很快贴了两张符到两人身上,姜煜时珣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是一阵天旋地转。
待到二人悠悠转醒,却是又看见了方才那鬼将守着的桥。
只是,那桥、那些石砖,竟是莫名其妙地被千百倍放大,而他们不知正坐在什么东西上,朝着那里飞奔!
姜煜四周环顾,擡头却看见了白虎将军崇光一张硕大的脸。
崇光竟将他们都缩小了放进口袋里了!
时珣这时也醒了,他懵了一会儿,道:“这是白虎叔?”
“是。”姜煜戳了戳崇光,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崇光一时没有回答。
上一波镇守存放转世簿宫殿的鬼将死的死,伤的伤,这次竟是又换了一拨人,且鬼将足足有二十个,整齐地排在桥头。
崇光匿了身形,挥袖不知道放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敏捷地从他们身前一跃而过。奇怪的是,那群鬼将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仍旧站在原地镇守着。
待到过了桥,离那群麻烦的鬼将远了一些,崇光才低声道:“我奉神君的令下来找轮回簿,就想着顺道把你们带出来。”
崇光的外貌已经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鬓边白发青丝参参差差,法令纹也十分明显,姜煜甚至怀疑他这把身子骨是不是真的能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你不是要退休了?”时珣讶然道。
“在神君没有将下一任白虎将军点起飞升之前,我这个退休都不作数。”崇光摇摇头,道,“你们想得倒是简单。”
说着,他们已经进到了宫殿内部。
无数排书架密密地摞着,一眼望不到头,崇光却只熟稔地御剑往里飞。
这里边不知道有多大,姜煜只觉得密密麻麻的书像是要轧死他,痛苦道:“救命,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时珣道:“师兄,你是没见过师尊堆着的命格吗?跟这个差不多吧……”
“师尊才多少岁?他能写多少?”姜煜道,“这连一千多年前的轮回簿都能查到啊。”
崇光:“……”
说着,他已经转身,进到一排排的书架中央,然后眯着眼睛一本本地摸过,最后到这一排第二个书架处停下来,道:“是这个。”
“为什么师尊还要专门下来查啊。”姜煜忽然道,“轮回簿不是根据师尊的命格整理出来的吗?”
“整理确实是来自神君那里……但也只是神君写的部分。”崇光无奈道,“之前的事情,又不是他写的,自然不清楚。”
“哦。”姜煜见他翻了翻那轮回簿,又道,“那既然拿到了,你打算怎么办?把簿子和我们一起带上去见师尊?”
“不,我自己上去。”崇光诚恳道,“你们和簿子都得留在地府。”
姜煜:???
“什么意思?”
说着,崇光又从殿里御剑飞了出去,和先前一样,他从袖中撒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又明目张胆地从二十个鬼将面前跃了过去,接着匿住身形,原路跑回了地府大牢。
崇光将他二人从兜里掏出来,又从砖缝里塞进去,然后将鹊鸣的轮回簿递给他们,低声道:“保管好了,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接着,他一掌拍过去,姜煜时珣二人霎时恢复了原大小。
“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啊?”姜煜拍着墙怒道,“喂?喂!”
但是那块被挪开的砖已经被严丝合缝地推回去了。
时珣回头,看见铁栏外头的几个鬼差还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便道:“师尊应该另有安排吧,我们拿着这东西便好。”
姜煜点头,翻了个白眼,道:“也只能这样了,师尊做事一向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算盘。”
说着,他拿起那本轮回簿,低头翻开了第一页。
同鲸饮相伴的那一生,原来是鹊鸣第一次投胎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