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神君近臣南谷被贬下凡。”太宋作揖道,“神君现下身边缺一个人,我是来毛遂自荐的。”
“不必了。”安玉淙道,“我的内侍近臣,先得有一条要求,那就是平庸。”
“可我医术很好。”太宋擡起头望着他,急切道:“不一定是近臣,做神君的医生也是很好的。”
“你怎么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安玉淙道,“东院那边的起居住房委屈你了吗?”
“不是。”太宋道,“……只是,神君看起来便像是专一长情的那种人,如今既已结契,那必然不会是再另寻他人了。……我再呆在采芑殿也是荒废时光,倒不如找些事情做。”
“你心思是好的。”安玉淙道,“不过,可惜不是平庸。”
太宋面色有些失落,他微微欠身,道:“……那,打扰神君了。”他转身欲走,安玉淙却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安玉淙将手里那本命格丢给他,道,“我今日点了这人飞升,你去将他接引过来。”
他顿了顿,道:“他也是大夫,你也可以和他切磋一下,或打个副手。”
太宋有些惊喜。
他接了命格,道:“这……多谢神君!”
“去吧。”安玉淙道,“今日未时,去星泊接人。”
“是。”太宋领了命,明显心情好多了,待他出了书房,时珣道:“师尊,你怎么都不派我去,接个人我也行的。”
“接个人谁都行。”安玉淙道,“他这是存心想找个活计干。”
“那师尊你也给我个活计吧。”时珣又坐到他旁边,道:“我吹枕边风。”
“你还不到时候。”安玉淙道,“再学几年。”
他站起身,拍了拍时珣的肩膀,道:“好啦,左右我今天无事,去天渊阁吧,我还有一本剑法没指给你看过。”
时珣看着安玉淙书桌旁那垒得密密麻麻砸下来能立即魂飞天外的文书,迟疑道:“没事……吗?”
“你说这些文书?”安玉淙出了书房,道:“这不算事,翻开一个比一个欠揍,一本比一本无聊。”
“噢。”时珣跟在他后边,“师尊你今天教我什么?”
“到了再说。”
两人便又去了天渊阁。
其实这两人行为和平日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表面一样的师徒和睦。两人从书房走至天渊阁,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但都很谨慎地和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同样像从前一样。
但其实时珣可以走近他,牵起他冰凉纤长的手,他们的手会掩在安玉淙宽大的袖口之下,看起来只像是衣衫相蹭。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拥有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喘息,他们不再避讳对方的信香,可以拥吻,可以沉迷,他们灵魂甚至已经缔结契约此生同死。
进了天渊阁,时珣才终于牵起他的手。
安玉淙的手真的是冰凉的,时珣捧着他的双手放在胸口,道:“手怎么还是这么凉?”
安玉淙道:“……不一向这样么。”
他擡眸看向时珣,见他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样子,只能出声驱赶道:“好啦好啦,不用暖我的手,去第三排书柜第四层取那本剑谱来。”
时珣应了一声,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他的手,进去找书了。
安玉淙坐到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见时珣很快捧着书过来了,便道:“自己先看一遍,然后我拉你去空间中打。”
他提笔蘸了墨,垂眸写东西去了。
那书很老了,时珣翻开以后,发现书页基本都泛黄了。上边动作绘图什么的倒是大体清晰,不影响阅读。
时珣看到一半的时候,安玉淙收到一个传音,他出去说完了才进来。
安玉淙回来后,时珣问道:“是谁?”
“龙女和阿煜。”安玉淙道,“他想在东海呆一个月。”
“一个月?师尊你准了?”
“准了,为什么不准。”安玉淙道,“八表来找久了,也就不来了,我倒省心。”
他垂眸提起笔接着写刚刚那份东西,好像叹了口气,又道:“接着看书吧。”
书阁里静极了,时珣凝神屏息,手里不断比划着。他已习武多年,看这种剑法基本已经能够了然于胸。安玉淙一直在写东西,但他毛笔确实使得不是很顺畅,人家都是笔尖落纸,他的笔尖弓成弧形在纸间跳舞。
他不知道在写什么,大约过了有一个时辰,他才放下笔,整理好手中写好的那一摞,在空中绘了张符给砚香传音。
“神君?有什么事吗?”
“你来一趟天渊阁。”安玉淙道,“我有个东西给你。”
传音随着就灭了。
过了一会儿,砚香推门进来,道:“找我有事吗?神君?”
“找个字好的,把这东西抄一遍,送去东海。”安玉淙道,“让阿煜照着我写的,把功课补上。”
“哇,好惨。”砚香道,“在东海都免不了功课。”
她接了那沓写好的纸出去了。
时珣这时候道:“师尊,我看完了。”
“唔,好。”安玉淙挥袖结阵,顿时狂风旋转飞腾,将他们卷入一方空间。
两人在空间落了地,时珣却忽然凑近了他,低声唤道:“师尊。”
他好像已经期待了很久了,此时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安玉淙都心颤了一下。
安玉淙道:“怎么了?”
“我们被拉到空间中的,是灵魂,对吧。”
“对。”
“那……我们结契的,也是灵魂,对吧。”
“……对。”
时珣伸出手,自他后耳将长发撩开。安玉淙垂眸不语,也不动作,反而闭上了眼睛。
安玉淙今天穿的衣裳衣领很高,时珣将他的领子小心地折了下去,这才终于看见了他师尊的后颈。
和现世中不同,安玉淙的后颈,正烙着一枚桃花与玉茗花纠缠相绕的印记。
时珣不禁怦然心动,他俯下身,在安玉淙的后颈虔诚又温柔地烙下一吻。
安玉淙的耳垂连着脸颊顿时都红了。
时珣很快地将他衣衫整理好,挽到后边的长发也放了回来。
他笑道:“师尊,我打一遍,你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