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毕竟只是个传话的,根本没有资格在慕容婉生产时闯入殿内,无法,他只得站在门口等待。
而御医一进去,便听到了慕容婉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以及伴随着两个产婆颤抖地声音:“夫人!夫人!她大出血了!”
就见慕容婉身下涌出大批的鲜血,与其同时,其中一个产婆道:“啊!孩子!看到孩子的头了!”
听到这句话,御医连忙道:“加把劲,先让孩子出来再说。”
生产的痛并不是人能忍受的,只听慕容婉凄惨的叫声响彻殿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没了声音。
可殿内并没有孩童的哭声传来,反倒是隐约能听到有什么人正在惊恐地哭喊。
在殿外等待的太监探头张望殿内的景象,不明白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御医便推门而出。
他惨白着一张脸,手抖得不行,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眼底竟然还闪着害怕的泪水。
太监问他:“怎么回事?孩子呢?”
御医像是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目光呆滞地看向太监,木讷道:“夫人......夫人没了。”
“什么?”太监皱了皱眉,“那孩子呢?”
“孩子他——”
御医话音未落,就听见将军府外有人策马奔来的声音,两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盔甲,带着头盔的人策马而来。
两人乍一看还以为是沈植回来了,可直到那人从马上下来,脱了头盔,向两人大步走来时,才发现这是沈植身边的得力副将。
那人脸上带着绝望的悲痛,又似有些急切道:“沈将军遭奸人暗算,战死沙场,临终前特让末将回京,护好沈夫人与孩子的周全。请问夫人现在在哪?”
御医还没说话,太监脸色猛地一变,提着嗓子尖叫道:“什么?你说谁战死了?”
太监的神色比在场所有人都要崩溃与绝望,他尖叫着喊道:“慕容婉腹中的孩子果真是灾星降世!灾星降世啊!”
那副将这才留意到太监,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殿中倏然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未梦池接下来展示了几个片段,将军战死,敌军没多久便闯入京中,那皇帝肥硕如油猪,看见敌军首领提剑朝他走来,竟是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整坨人瘫坐在地上,腥臭的液体从他裆下流出。
他一边求饶,一边将玉玺与龙袍丢给敌军首领,企图换取性命。
可敌军首领提刀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下一个瞬间,便砍下了皇帝的头。
画面又是一转,副将怀里抱着刚出世的婴儿,策马奔跑在街道上,京城早就不复往日的繁华,到处都能看见敌军与我军之间依旧在厮杀,百姓流离失所,场面十分慌乱。
接着,沈谢文与年幼的裴清月就见着那副将抱着婴孩出了城,躲躲藏藏一路南下,刚出生的婴孩都是脆弱的,但副将怀中的孩童显然不是一般人,在这种颠沛流离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活下来。
副将带着婴孩去过很多座城,也留宿过许多个村庄,但奇怪的是,每当他们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后,那个地方绝对要出事。
不是瘟疫肆虐,就是战火纷飞,要么就是被山贼抢劫。
时间一久,副将的精神状态明显变得崩溃。
在沈谢文四岁时,他们所停留的小镇忽然冒了鼠疫,大批的人感染上鼠瘟,街上到处都是百姓的哭声,尸体堆满了道路的两侧。
而也是在这一刻,副将看着周围好似地狱一般的情景,终于是忍不住了,他看着沈谢文,心中的绝望被无限放大,同时也想起了当年在将军府内,太监惊声尖叫的一句话。
于是他也崩溃了。
周遭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相信当年那个太监说的话是真的,但他的责任心又不允许让他做出将沈谢文丢弃的事情。
从那天起,副将染上了酒瘾,沈谢文则过上的非打即骂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增长,沈谢文身上淤青伤疤越来越多,副将的酒瘾越来越重,他只能借助酒醉的感觉,麻痹自己的神经,放空自己的大脑,才不会被逼疯。
但在乱世中,自保都难,更何况还要拿钱出来买酒呢?
于是,副将开始越来越不待见沈谢文,他逐渐觉得,自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沈谢文这个灾星给他带来的霉运。
但此时将他丢弃在外头,这么点大的孩童绝对活不过一个星期。
丢还是不丢,这两个念头在副将的脑子里不停的打架。
终于有一天,副将带着沈谢文来到江南水乡,正巧偶遇一家富甲的侍女正在外面挑选一些年幼的孩童,说自己是奉命买点幼童回去,给自家少爷做玩伴。
在听到侍女开出的价位后,副将又看看自己身边瘦小的沈谢文。
年幼的沈谢文似乎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如何,他的双眼格外漆黑,直直地盯着副将的眼睛。
最后,副将以两块银元的价格,将七岁的沈谢文终身卖给了这户富甲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