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晚辈一时走神,对不住。”谢玉台摸了摸鼻梁。“小君的喜恶我都……都知晓。”
“那我便先来考考你。”女君的目光停留在谢玉台身上。“小君三样喜爱之事,分别为何?”
“呃……养花?织绣?猎雁?”
谢玉台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半晌只记起一个“雁”字,便随便胡诌了一个。谁知这二字在女君听来,却另有一番意味。
“猎艳?!”女君猛地合上籍册,将竹简敲到谢玉台头上,谢玉台额头瞬间红起一片。“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整日没个正形!”
见女君动怒,水叶及时走上前来,提醒谢玉台。
“公子,小君三样喜爱之事,分别为静室雅居、庖厨寄情、和迎雁南回。”
水叶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谢玉台幡然醒悟。
是了,小君的三样喜爱之事,他本该知晓。这是妖族《妻典》中列举的三件。静室雅居,是指为妻者安于室内,将厅堂打理得洁净雅致;庖厨寄情,是说妻子身居厨房,用心做好夫君的每一顿餐食;迎雁南回,则是妻子在丈夫外出时,于闺阁安静等待,不生事端。
谢玉台垂下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无意将人规束至此,这人却用古籍之言故步自封。他一个浪荡狐妖,从来没想过要忠于这位远道而来的妻子,自然也觉得自己不值得被人这样对待。
女君消了气,操纵妖术收回竹简,不再看谢玉台,转而向段冷问道。
“段冷,你可了解自己这位夫君?知道他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段冷点头,徐徐道来。
“七皇子晴时喜欢赏花,雨时喜欢踏水,夏季最喜欢在桃树下饮青梅酿,冬季则喜欢抱着暖炉在流光阁中观雪。喝酒必喝七分温,饮茶则须茶滚烫。认为此生最快活之事,便是在斜阳西沉的荒原,驾驭一匹吉量神驹,与苍天争夺最后一抹余晖。”
谢玉台心头一惊。段冷说得分毫不差,最后一句话,更是他在醉酒时对程燕冰说的肺腑之言。不曾想,却被有心之人记在了青丘王室的喜恶录上。如今冷不丁被段冷说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女君却很是满意,面上欣慰之色一览无余。“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玉台能与你匹配同称,乃是他莫大的福气。”
“女君过誉。”段冷叩首,谢过称赞。
女君转头,又对谢玉台道。“玉台,我知道你是个什么脾性。我只说一句,莫负洞庭。”
她说的是莫负“洞庭”,而不是莫负小君。这一句话,是点名此次和亲之事,并非两人之间的结合,乃是关乎两族之间交谊的重要之事。谢玉台诚惶诚恐,对着女君大拜。
“玉台定不敢负先祖所托。”
女君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宫婢说道。“是时候结发了。去取火种来。”
立时有婢女端来炭火置于瑞兽香炉底部,不多时,袅袅青烟便从兽首传出。
谢玉台左掌凝起一抹桃夭色,以妖力作剪,割下一缕墨发。段冷亦聚气为刀,一抹湛蓝色晃过,发丝便落在手心。
谢玉台与段冷均将发丝揉撚成团,先后投于香炉内。女君又道。
“谢玉台,今日青丘先祖在上,万世英灵在下,你可愿娶段冷为妻?”
“我愿意。”谢玉台不看对面那人,只盯着香炉内升起的紫烟。
“段冷,若我要你以洞庭修蛇之族起誓,你可愿嫁给我青丘的七皇子谢玉台?”
“以洞庭之名,段冷甘愿。”那人的声音仍旧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我今以青丘第三十五代女君之名,宣布你二人自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青丘与洞庭亦永结秦晋之好,同耀万世。”
女君话音刚落,香炉内紫烟也已燃尽。水叶掀开炉盖,只见两缕墨发燃烧成灰,躺在香炉底部,再分不开。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洞外高声而喝。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