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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陆·天光(1/2)

贰拾陆·天光

“快上来!”

危急时刻,段冷让出独苍身前的位置,向谢玉台伸出手。独苍瞥了一眼,并没反抗。谢玉台轻轻一搭,整个人就被段冷扯入了怀抱。

他受了内伤,浑身发寒,整个人不得不靠在段冷怀里汲取温暖,嘴上却说道。

“你还是把我放下吧,独苍载着我们两个,更跑不快。”

“抓紧。”段冷不听那些,只牵过谢玉台的手,让他扶住雪狼的弱翼。

独苍身上负重增加一倍,但骁勇不减,在凿齿身侧反复跳跃,锋利的狼齿不断在其皮肤上撕咬出血口。一狼两人虽快如鬼影,但抵不住谢玉台红衣如流火。这颜色在冰原上极其醒目,又像极了那后羿的金乌神火。凿齿以为遇见不共戴天的仇人,目力与战斗力都瞬间飙升,死死追着谢玉台不放。

谢玉台第一次如此痛恨红色。在独苍第无数次闪避后,他还是被凿齿的牙尖挑飞,重重摔在坚冰上。

“谢玉台!”段冷急喝,却没能抓住那人的衣角。

凿齿乘胜追击,左手持盾逼近,谢玉台刚翻过身,就看见遮天蔽日的阴暗笼罩在了自己身上。

想爬走已经来不及。谢玉台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等待被压成一滩肉泥。

但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发生,反而耳边响起一丝凌厉的风声。他睁眼,只见一条墨鳞金纹的巨蟒正缠绕在凿齿的脖子上,逐渐收紧自己的身体。

——段冷化出了真身。

凿齿颈部被缠,不得呼吸,手头渐渐脱力。那盾看着离谢玉台不过咫尺之遥,却始终压不下来。

谢玉台反撑着巨盾,一个滑肘逃离了那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凿齿见到了嘴边的猎物就这样眼睁睁溜走,气得矛与盾皆抛至一旁,转而奋力撕扯着身上的巨蟒。

凿齿力大无穷,段冷三两下就被扯掉。他落于冰面砸出一个浅坑,转而恢复人形。

段冷奔过来,扶起地上的谢玉台,急切问道。“你怎么样?”

“还、还好。”谢玉台费力地回答着,故意用赤色外袍遮住腿上的伤。

段冷瞧见他身下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没说什么,只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大氅,披在谢玉台身上。

“穿着。把玄冰给我。”

“你要做什么?”

“我去跟他做个了结。”段冷暗下来的眼神有些可怖,“若我死了,那便是得偿所愿,死得其所。若我没死,就取凿齿之牙,与你再回青丘。”

谢玉台向段冷身后瞥去。独苍已经力竭,趴在冰面上不住喘息。在它的身后,凿齿重拾盾与矛,压着沉重的步伐向他们逼近。

“独苍尚有一力,虽不能战,却还能逃。若我战死,你就骑着它回到送行者处,乘上灵妖驹离开南极。”段冷咬了咬牙,“至于我的死因……我想八面玲珑的谢小皇子会想出一个好说辞的。”

那人的眼神坚定,不容拒绝。数日前他跪在自己身前说的那番话,又在谢玉台耳边重现。

“我想明明白白地死,不想浑浑噩噩地活。”

“二百九十年,我已偏得地足够多了。”

眼前之人向来不惧死亡,他称自己为亡命之徒,早就对自己的一生了无所望。

也许,死在这样湛蓝的长空之下,死在冰雪与烈阳交错的凛光间,就是他拼尽全力所能挣到的最好的归宿了。

总好过死在沉香榭密不透风的墙壁中。生有束缚,死时也不得解脱。

我该成全他。谢玉台想。

段冷已经站起,背对着风雪,对谢玉台伸出一只手。他背脊挺拔,像雪原上孤立的最后一棵松。谢玉台望着对自己俯视微笑的那人,逐渐读懂他双眸中的向往与释然。

凿齿轰鸣的足音越来越近了。

“接着!”

谢玉台从腰间解下玄冰,抛给段冷。后者接过,拔剑出鞘。

玄冰通体透银,持剑者衣胜新雪,寒原萧然凛冽,白与白层叠堆积,在日光照耀下绽出无尽的光华。

——谁说严冬无烈阳。

眼前人墨发飘然,狭眸承载鹰辉,瞳孔凝聚杀意,黑与黑相互映衬,在雪白中构成一阙向死而生的挽歌。

——谁说深渊无激流。

段冷提剑而上,奔向属于自己的结局。

谢玉台忽然湿了眼眶。

他在妖界见过许多贪生怕死者,小到蝼蚁飞虫,大到蛟龙巨象,人间追求长生者更是数不胜数,上至百官帝王,下至市井喽啰。青丘的长老们闭关修炼,为的也是飞升上仙,拥有与天地比肩的寿命。

但段冷不求长生,他只求真正自由的一瞬。他绝望,却更通透。他悲情,却更坦然。

只见白衣长身者褪去一身枷锁,挥洒一腔热血迎难而上。

少年心气可被埋,却不可灭。宝刀易折,而不易弯。

这才是他的段冷。

暗珠蒙尘,终得天光;折风向翼,逆势前行。

段冷已经走到凿齿身前十丈,谢玉台突然想到什么,高声嘱咐道。

“对了,那把剑上有机关!我忘了在哪儿,你小心些!”

段冷闻言,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并没有回头。凿齿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如山磅礴的身躯与渺小的蛇妖形成鲜明对比。

——他要翻越这座山。

段冷沉气于腹,提步加速,以弧线接近凿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他借飓风之势,纵身一跃攀上凿齿大腿,再回身双足轻点其膝骨,三两步抵达巨兽的半腰。凿齿感受到段冷在自己身上来回跳跃,手臂胡乱挥舞,想要把人甩落。

段冷看准时机,趁凿齿双臂高举之时,对其腹部就是狠厉一剑。

电光石火。削铁如泥的长剑与风雪磨砺千载的鳞肤相擦,所过之处火星重重,玄冰铮鸣作响,在黝黑之上划出一道耀目寒芒。凿齿腹部的厚鳞被划开一道裂口,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闭合,数秒内复又坚不可摧。

凿齿捶胸顿足,张开血盆大口对天发出一阵阵狂啸,分不清是大笑还是怒吼。

段冷伏在凿齿腰侧,于剧烈颠簸中勉强维持平衡,默念剑书中记录的招式。

第一式,挑;第二式,刺;第三式,劈;第四式,斩……至臻处剑气涌动,至化境人剑合一,以心观剑,以神驭剑。

他阖眸横剑于胸前,并指扫过寒刃,感受剑气如江河一样奔流在周身,并自丹田处汇聚剑意,灌输妖力入剑中,如溪流注海,眨眼间又挥出一道凛光。

这一剑深深刺入凿齿尾骨之中。

凿齿还未得意尽兴,脆弱之处又受一击。他下意识拍向后股处,段冷见状不好,飞身跃起,以妖力吸出玄冰。凿齿身后瞬间鲜血奔涌,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形血线,与冰原相接之处如瀑布急流。

段冷以轻功悬浮在凿齿的凸目前,不给其片刻喘息之机,右手旋腕,又挥出无数道细密的剑光,铺天盖地的向凿齿面部袭去。凿齿不甘示弱,两侧长牙伸展数丈,对眼前方寸之地进行无差别攻击。

段冷虽身轻如燕,步法诡谲,却始终比凿齿的长牙慢上些许,雪白的衣袍上逐渐氤氲出道道血痕。

谢玉台身在局外,旁观者清,很快发现端倪。

此时已近申时,冰原上的烈阳垂落半空,凿齿与段冷的站位,恰好是前者背光,后者迎光。明晃晃的日头直射向段冷,叫他无法及时观察凿齿的攻势,因此一直落于下风。

他思量几许,从袖囊中拿出一直随身的墨竹折扇,握在手中。

谢玉台本以为这暗器无法派上用场,区区银针,又怎能射穿凿齿皮肉的铜墙铁壁。

却没想到,一件物品的妙用,从不在于它本身。

他打开第一折扇面,算好方位,对准凿齿左侧的空地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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