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方蔷一直在塔尖待到江岸的金色灯光熄灭、餐厅关门时才肯起身，而当回到家时闹钟已经无声地过了十二点。

“李想，你真的很贤惠呢。”方蔷笑笑，没理会他的问题。

现在已经入了夏，清晨的天也炎热，方蔷只穿着套清凉的海绵宝宝睡衣，露出截白生生的藕臂，李想无意识看了眼就如触电般收回目光。

“我要去买菜，你去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无言，可又像是想起什么，李想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连声音都变得吞吐。

“好啊。”方蔷无所谓地答。

可等了好一会方蔷仍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致望着他。李想不自觉抿了下嘴唇，小心问：“换件衣服？”

“不用。”方蔷走到门口，踢掉脚上的凉鞋，赤着脚趿了双粉色帆布鞋，色调明明风马牛不相及，可随着小楼门被推开，凉风穿堂而过，又理所当然得张扬艳丽，“又不是没穿。”

时间尚早，旅行团没来，街道也是干干净净的。

可干干净净……李想有些傻眼：“连早点摊都没有的吗？”

“拜托……”方蔷迎着清晨的微风，红色发丝随风飞舞，“你当这是平安县，出门就是早点摊呢？”

“要不你先回去？”事到临头却又开始胆怯，于是说，“我自己找找。”

“去超市看看吧。”方蔷指指街角的一家“傻子超市”，说，“应该有菜卖。”

超市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还是少见的，特别是超市里的东西还少得可怜的情况下。

两人在这儿只买到几包榨菜和一罐腐乳。

“这老板不是假傻，是真傻。”出了超市，方蔷评价，“同样的东西在这，跟在我们老家一个价。”

李想却像是没听到。

其实时候尚早，附近没人，长街也寂静。

已经是很好、很适合的时候了。

“方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李想快跑两步追上她，像是用上了此生所有的勇气，“你还记得……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呀。”方蔷回头，看着脸涨得通红的李想顿时来了兴致，因为远离平安县，远离那些往事，语言也开始肆无忌惮，“怎么？我们李想同学终于肯跟他最亲爱的同桌分享自己的小秘密了？”

可李想无视了方蔷的调侃。

他虽然望着方蔷，可眼睑低垂，不敢直视她的眸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赌上了此生的勇气：“方蔷，我喜欢你。”

长久的沉默。

突如其来，却又自然而然，微甜，微酸，又微涩。

这是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好感方蔷从踏入高三五班那天起就知道。

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的维护，为了让自己提高成绩介绍姜黎给自己，邀请自己来魔都……这种事情太多太多了。

可她从没想过他有说出来的勇气。

“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像是知道方蔷在想什么，李想薄唇紧抿。她还没开口，他就先露了怯，“我不是想拆散你们，我只是……只是得告诉你……”

“我男朋友？”方蔷终于有了回应。

“郑强高考时看到过你们，就在二中门口。”李想终于擡头直视着她的眼，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他还是抱着希冀，万一真如陈若男所说呢？

“哦。”方蔷点头，并不解释。

他们没可能的，误会了……也好。

“我可以等。我们马上就要上大学，马上就要天南海北各奔西东……”李想话说得乱七八糟，语无伦次至极，“我不是咒你们分手，只是……只是……”

他说不下去了。

明明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方蔷看着李想突然笑了。

“我们不也是吗，李想，你既然考那么好，又过了魔都音乐学院的校招，你自然是要来魔都的。”

“你家人都在这里。”

“我……”他想解释，说他愿意去那里，愿意跟她一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好了，你也不想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吧？”方蔷笑了笑，虽是拒绝，可说的也是心里想的，“我也不喜欢像你这么无聊的男生。”

于是李想止住话语，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颓唐沮丧。

她是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他会努力改变。

现在的他很坚定。

她说天南海北，他偏一衣带水。

他会朝着她的方向，努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