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凛只是淡淡道：“谢谢。”他虽然不善交际，但从他和柯倩、贺礼新第一次见面就能感觉到，两人是别有所图。

柯凛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要说两人中有一个更好的，反而是贺礼新，贺礼新倒像是真心把他当成弟弟，只是柯倩一直叮嘱他要如何如何盯着柯凛，令他也有些言行不一。

柯倩早已习惯他的冷漠，或者说柯凛的性格就是这样酷酷的，她急于解释，因为她知道自己和柯颐早已是争夺家产不共戴天的仇敌，她如果想要今后在柯家立足，她必须得到柯凛的认可。

这也是她的母亲从小以来一直告诉她的，要讨好柯凛，因为柯凛才真正留着柯家的血液，有着贵族母亲氏族的荣光。

所以柯倩只是道：“你这么冷漠干嘛，我过几天就回国了，你这部戏赚了多少，可要请我这个没钱的穷画家吃饭啊。”

“柯倩，”柯凛冷冰冰地喊出她的全名，“我给过你机会。”

柯倩被他忽然的全名一惊，柯凛平时不叫她“姐姐”，但是会叫她“倩姐”：“...什么？”

“那天在病房，我给过你机会。”柯凛沉声说，胸膛里是不属于他的愤怒，是原身感受到欺骗而熊熊燃起的火焰。

宁恕早就猜到了事情的全貌，如同全知的高玩般指点柯凛该如何试探、如何获取线索，他早就猜出柯颐将柯凛按下水池是柯倩设计好的局，也猜到了柯倩绝对不会在柯凛面前承认。

相反，她还会在柯凛面前添一把火，好让柯颐和柯凛之间的隔阂更深。

这一切都和宁恕的预料一样，甚至连柯倩的反应都大差不差。柯凛原本还因为原身对柯倩的依赖之情而对柯倩怀有一丝信任，这来之不易的信任也被她本人亲手打碎，昭告着所有人--

她柯倩，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坦诚。

柯倩那头安静了片刻，声音变得嘶哑了几分：“是柯颐跟你说了什么吗？小凛，我以为这么长时间，你应该懂的，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弟弟。”

“阴险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柯凛平静地与她隔着电话对峙，只有起伏的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据柯颐的回忆，那一天柯倩就像魔鬼一般来到柯颐身边，告诉了他“你是被收养的”，又在少年惊得说不出话时不经意间说出“夫人和父亲感情这么深，想来只有他们的亲生儿子能得到父亲的善待吧，像我这样的私生女，是得不到父亲的重视的”。

这种撺掇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很有煽动性，他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了自己会在不远的将来因为“养子”的身份而失去所有，丢掉眼前所有的褒奖赞美艳羡、舍弃他所拥有的奢华富足生活。

然而，最可怕的地方还不在这里。

柯倩见少年神色已经有所改变，说出了她母亲教给她的话（这是宁恕和柯颐两个人推测出来的，两个人都觉得一个小女孩设不下来这样的局）：“你有没有想过，自从他出生以来，父亲对你的关心都转移到他身上了？现在只是关心和爱多一点，以后呢？如果他想赶走你，你就会变成流浪汉哦。”

尽管后来的柯颐承认被这样激将很蠢，但一个刚被冲击了三观的少年，一个从来都昂着头自认为是天之骄子的少年短时间内是没有理智的。

当时的柯颐说：“他是我的弟弟，我和他从小关系最好，他不可能赶走我。”

柯倩却说：“这是现在，那以后呢？你没看过电视剧吗，为了财产反目成仇的亲兄弟都有的是。”

过了一会儿，看柯颐不说话，她又说：“昨天我的项链掉进喷水池里了，弟弟答应今天帮我捞呢，那个池子好深，我根本不敢自己去捞，我也不敢告诉管家。”

*

“你竟然相信他，不相信我吗？柯凛，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是他，从来都不是我！”柯倩的语调急了起来。

柯凛很想马上把电话挂了：“事实如此，不用狡辩了。当时我是替你去捞项链的，他也根本没有按我，是你后来添油加醋说他按了，才会在我心里留下这样的印象。”

当时柯颐明明是想捞他，就算听了柯倩那些挑拨离间的话。

“柯颐，操，阴险的东西。”柯倩冷笑了一声。

柯凛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他看着手机屏幕默默良久，有些感慨。

原身虽然生在这样的富贵之家，却对挥霍金钱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想要有个和睦的家庭，父母支持他打拳，姐姐温柔给他订衣服，哥哥做生意厉害总是替他兜底。

可是这几样，他一样也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