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沙纵清楚的知道这人和那些人其实是一伙的,但有人愿意给他递一根稻草,他打心底里难以拒绝。
“我母亲是娼妓,我是娼妓之子。”只不过久溺于深水之人,是被一根稻草拽不上岸的。
听此言,卫含章没再继续逗他说话了,而是立马跟旁边那个叫俞寒的说,“俞寒,后面的就交给你了,我带这小美人儿出去溜一圈。”
然后就在俞寒震惊和极不赞同的眼神里,卫含章将他裹上了马,带他纵马奔到了一处荒僻海岸。
呼啸而来的咸腥味里,卫含章对他道,“小美人儿,我喜欢你。我觉得你像是在春风和阳光里长大的孩子,你一定见过我甚至想象不到的美好事物。旁的小孩,是没有胆识独自带着母亲离家居住的,也没有勇气和办法找寻的到这里。”
宁怀沙对着落日坠海之景出神。
这有什么特别,发展到一定水平的社会,遍地都是他一样的人。
“你其实不在乎你母亲的身份,否则很难顺溜的说出来。你在乎为什么会有娼妓存在呢,为什么有些人一边鄙薄厌弃一边乐在其中。”
宁怀沙擡头看向了这人,那一瞬他怀疑这人也有系统,能读心的那种。
但系统明确的告诉他经检测没有。
那这人或是同乡?
系统也表示确乎不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宁怀沙不敢相信这个时空有此般灵魂,更敢不相信自己运气好到恰巧遇上,恰巧他还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
“小美人儿,我原先在宫中和侯府,觉得自己是很仁孝忠义之人了。我一出来,同铜臭粮米打过交道后,才发现我竟也是道何不食肉糜的一员。我未打过海寇时,永远想不到“海寇”其实是更像一个职业,有商旅货船时他们杀人越货是海寇,无商旅客船时他们耕织犁读是良民。我在想,是不是有的人没有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让他们通过耕织犁读找不到一个出路,所以被迫铤而走险再找了份工作。”
“你母亲的事我很抱歉,或许那也是一份工作,而有人逼迫她不得不去完成这一项工作。”
“小状元,你回去继续考试吧。你得自己站到一个位置,才有权取缔消解这些本不该存在的工作。我想,你亲自去做,比我帮你更有意义。”
宁怀沙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言语交谈、心意相通也是交易的一种,而交易需要成本,但宁怀沙一无所有,还持着一把同这个世界对不上号的“畸形”密钥,卫含章却表示你我无需付出交易成本,也可以有效率的谈谈。
卫含章生于泥潭,他未曾见过外面的世界所以不会有挣脱的想法,但他大致知道这不是一个有利于人生存的健康环境,于是他表示我们净化一下泥潭,将它变成清水好不好?
同宁怀沙所求尚有差距,但是已足够慰藉一个独自在异世漂泊的魂灵。
当时宁怀沙失魂落魄未曾注意,后来才知晓俞寒之所以不乐意,是因为这人才与应天王交了手,被砍了两刀,那日才下的床。
......
宁怀沙狠咬了下舌尖,强令自己收回思绪。
“可问出了丹方?”
“没有,那人的嘴很严实。”
“用刑了吗?”
“用了,鞭打炮烙都无用。”
“是吗,先带我去会会那妖道。”宁怀沙点了点头,笑的邪异。
“这,好,这边来相爷。”王德心里直打鼓。
离太和殿不远处,那清云道人着一身染血的道袍在刑架上轻蔑的看着禁军统领,很有吾已决慨然赴死,尔等不过如此的仙风道骨。
宁怀沙下马急步而去时,正听到刘节在问那人话,那人却笑道,“刘统领,您想知道?那告诉您也无妨,那是我仙家秘药。若是心思纯正、赤胆忠心之人服食之后只会身康体健,但要是心有怨怼之人吃了的话,就会如肉中走蚁、针扎骨髓,最后气血逆流、七窍流血而亡。纵使侥幸活下来了,也得日日靠着我那丹药来茍延残喘。哈哈哈哈哈,你们如此审问我,不过是证明卫侯所谓的忠肝义胆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刘节气的咬牙切齿,举刀又要砍他。
王德亦拧紧了眉头,“吴国细作之言,不必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