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被他祸祸过一遍的蜜饯被推到了左湖面前,那人又将魔爪伸向了另一盘糕点。
左湖怀疑自己就是来受气的,结果看见盘子里挑剩下的蜜饯被摆成了一个“吴”字,外加一个不怎么心诚的笑脸,他伸手拿走了笑脸的一颗眼珠子后,道,“去那儿干什么?”
“绘制舆图。”
这人似乎有无限的精力,一刻也消停不下来。
“不准去,这回你得好好在京城给我养好了身子再说。”左湖这下真皱了眉头。卫含章是个心里没数的家伙,只要他身上的伤病不作妖,他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将军难免阵前亡,左湖不希望有一天他的利刃要被迫归鞘。
天下一国,是太子当年许诺给卫小世子随他一道的凭信,也是两人共同之志,若有朝一日逐鹿之人只剩其一,还有什么意思呢。
听到拒绝,卫含章把手里要递进嘴的糕点捏碎了撒进湖里喂鱼。
“不吃正好给我省钱。”左湖知道他要闹脾气,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吃他那一套。
见这招没用,卫含章当即就换手段,将鞋袜蹬掉,然后拔了簪子,新式的脱簪光脚抗议。
相当不像样子。
未免越国的大将军继续做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丢人之事,左湖马上说,“我怕了你了,等宫里的太医检查过没问题,就放你去。”
见卫含章张嘴还要说什么,左湖横了他一眼,用笔尖指着他道,“不准再讨价还价,这是底线。”
知道没有商量余地的卫含章自挽了发,又将鞋子套上,“对了,三哥,你赏过我,我就高兴了。别为难他们,他们依令行事本无过错。”
“我还不知你性子?”不然也不是选择只赏他以示警
突然,卫含章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物用两根指头推到左湖面前,“完璧归赵。”
他嘴上这样说着,却也没比递蜜饯恭顺多少。
左湖擡眼看了下,是可调越国境内各地兵马的虎符,也不怎么在意,“你拿着玩。”
“硌手。”
“来劲了是吧?等着,看我批完折子怎么收拾你。”
卫含章看向他确实来劲了,连腰背都坐直起来,眼眸中的光比湖面上粼粼的波纹还要明亮,“比什么?射箭、投壶、跑马……”
左湖冲他笑了一下,“弹琴。”
卫大将军能屈能伸,“三哥,我错了。”
“没门儿,今日我就叫阖宫都来听听我们家十八的琴技。”
“嘶,我头疼。”说着他眉头一皱就往船舷边栽去,左湖立马丢了笔一把揪住他衣领才险险没让他落到湖里去。
“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是船上!”
卫含章知道玩大了,立马闭眼装死。
春日午后天光和融,他这一闭眼竟在暖风中睡了过去。
宁怀沙和左珉过来拜见昭定帝时,左湖冲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说话扰了船中人睡觉,而两人也只做未见卫含章身上披盖着的龙纹大氅。
左珉对这一幕记忆尤深,不只是昭定帝那似乎愿与卫含章共享天下的意思。
还是那日之后,两人天各一方,昭定帝不知是否是年岁渐长越发为头疾所累,宛如中了魔咒一般政令不畅、诸事不顺,人也越发暴躁易怒。而卫含章惊觉自己嚣张轻狂过了头,心怀有愧,每战必存死志,处理军务昼夜不息,恨不得榨干自己最后一点价值,却也真真切切落到了凡尘,体味了点民生疾苦。
但那两人都再未有过如此惬意之时,他也知为何宁怀沙对张皇后感念至深。
宁怀沙每每忆起,其实是愿意卫含章从那时就留在京师的,别的不说,至少那人不至于走到要磕参片度日的程度。
但张皇后递了这么个机会,他理所应当的拉住了被裹挟在其中的王德和刘节,让他们该回去睡觉的睡觉,该找借口远离的远离,明面上做个一无所知的蠢货。而后,顺理成章的,王德成为了御前大监,刘节成了禁军统领。
至于系统,那货一直以灭越为要,借着时机想要卫含章的命,再搞昭定帝一波好坐收渔翁之利,宁怀沙付出了点代价让它混乱至今,想想也是可怜,不知这项任务完成后它会不会被返厂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