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沙散值后回到相府,就见四五尺高的鹰隼朝他扑来。
和他享有同一视角的系统立刻触发了危险的警报。
“!”
系统,“天,你的风流韵事都招惹到鸟头上了?”
宁怀沙没理这个哗众取宠的系统,站在原地,等鹰隼靠近,“侯爷叫你来的?”
鹰隼侧着头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整只鸟都兴奋了些,于是又向宁怀沙靠近了点,随后失望的将头撤离了他的衣袍。
“我今日见过侯爷,他叫你来有什么事儿吗?”宁怀沙明白多半是今天自己去见卫含章时,沾染了他身上的气息,于是让这鹰隼认错了人。
那只鹰更哀戚了,发出了些意味不明的“呜呜”声后,就将头转向了一个方向。
似乎要带宁怀沙去哪儿。
那个方向高官勋贵的府邸颇多,名楼胜景也不少,宁怀沙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侯府。
宁怀沙跟着它走了。
从二十多斤的纸页中找到署名为卫含章的那一张,不比在尸堆中找属于大将军的甲胄容易。
宁怀沙终还是找到了,他展开看了看,然后笑了笑,叠好就放入了袖中。又摸了摸神色越发低迷的鹰隼的头,对它道,“没事,别担心。我把他救回来了。”
许渊立在旁边,瞥见了卫含章大致写了什么内容,神情很是不好。非是那信中透露出的两人关系的端倪,而是那人不到绝处是绝不会说这些晦气话,“小主子,侯爷他?”
宁怀沙冲他笑了笑,“他惯不爱惜自己,这次怕也是如此,但谁奈何得了他呢。许叔,放心吧,侯爷不会有事的。还要劳您去请一趟孟将军。”
“好,好,老奴这就去。但小主子……”,许渊脸上的凄然之色未缓。
“许叔,有了这些东西,我或许可以去一趟东南。”
许渊赶紧向他行了重礼,“多谢,多谢。小主子,现在怕是只有您才能劝一劝侯爷了,您一定要多劝一劝侯爷啊。”
“当然。”宁怀沙自以为这天下没有人比他更希望卫含章惜身顾命了。
百页纸可成书,这上万份的呢?
孟峥将平度绝笔尽数摊在朝堂上时,没有人再提一个“和”字,也没几人敢真正摊开看上一眼。
江老先生自度是活不了几年的老东西了,便无有顾忌,上前随意拾出几封,来为众人念诵。
“尊父母敬上,孩儿不孝,无以为二位养老送终,幸家中尚有姊妹弟兄,若得银钱,便与婚嫁娶妻,而后代吾尽孝。”显然,执笔者已为这人润色不少,但其所愿亦浅薄粗陋。
有风趣幽默者,“亲亲吾妻,大帅早废军妓,为夫真未心生妄念,有过他想,你莫再吃醋。但至此一番,听赴军令,恐归期无定,吾不愿束你在侧,且记为夫立一衣冠冢,烧些香火钱,不必守孝斋戒,父母自有弟兄供养,你再相与一好人家,莫负青春好年。”
也有往日登不得大雅之堂,不分平仄韵脚的打油小诗,“吴贼小儿践我土,刀枪阵前何求生?一身报国终无悔,愿吾儿郎承父志。”
......
江老先生仿佛得了意趣,一封接着一封,而那信纸也仿佛无有穷尽。
朝会议事总不能变成遗书朗诵,史书有载,帝掩面而泣,话不成声,言,万千罪责躬在朕身,悠悠苍天无苛吾民,无苛吾土。
僵持数日的向西北、东北军调兵的调兵令终于发出,贫瘠的国库,也终于愿意给战死疆场者拨付一些安葬之费。同时有令,务必切实到人,若有贪赃,立斩无赦。
下朝后,昭定帝留下了宁怀沙和孟峥。
左湖在堂上就压抑许久的心思终于换了种方式问询出来,“孟峥,你可有看到卫含章的,家书。”
“回禀陛下,未曾。”孟峥理解昭定帝为何这样问,毕竟之前卫含章跟他在东北伤重到只剩一口气儿的时候,也是想挣扎着再给上京城的陛下留封书信。
但他不知卫含章确实这次也向上京城递了封,就是收件人不再姓左了。
左湖舒了一口气,“宁卿,青州那边军报如何?”
“回禀陛下,青州军报言,卫侯定下守平度十五日之期。十五日尚未至,青州只接到了一批重伤士卒。”宁怀沙一如既往的恭敬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