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不和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激烈的。但不管怎么样,这两位贵妃娘娘,好像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今日的事儿可能成不了了。
何止是那日,之后内务府总管又寻了个天气晴好的时间去,就是希望那两位娘娘的心情美妙一点,火气不要那么旺盛。谁知,清和才说了,值此年节,自然应该给大家多些节礼。
然后赛罕立马神经警觉,直接发问,你就是想浪费三哥的钱。
清和阖目闭眼,吐出二字,“穷鬼。”
然后关于智商与美貌的各色词汇就开始往来于这二位之间。
内务府总管只得默默退下,然后去问张皇后了。
但现在赛罕不在,就着雪景红炉,清和与宴贞二人聊的还算得趣投机。
这时有宫人来给两人递了消息。
清和公主细细听过后大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啊,你高兴吗?我们共同的仇敌算是罪有应得了。”
晏贞到底比她年长不少,也在宫中熬过不短的时日,面上不显喜怒,只放下了茶盏,对她道,“你看看周围的人高不高兴。”
清和公主环顾一圈,宫人们大都多都颔首低眉,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晏姐姐,怎么了?你不高兴吗?要不是那姓卫的,你也不会同陛下有了隔阂,最后让那穷乡僻壤来的小贱人白捡了好处呀。”
清和对赛罕的观感恶劣到了极点,但凡提到她,就是一点好话都没有。
宴贞笑了笑,“或许吧,但是要说谁让我丢了贵妃之位的不是好妹妹你吗?”
在场宫人闻此话,都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些,别这两位也发疯干架。那清和公主也是的,她和明贵妃吵架,吵没吵赢过另说,但她得过昭定帝一次的支持与好脸色吗。这会儿要再得罪怡妃,她可能真要去单混了。
清和公主显然不介意单不单混的问题,当即变了脸色,“姐姐,你什么意思?是清和自愿来的吗?还不是那姓卫的害的。”
“好妹妹,以后你找别人玩去吧,我是不敢奉陪了。”宴贞起身搂了搂衣袖,她没说什么是吴国先挑起的战火,而自己的胞弟还葬身于东南。
“晏姐姐,你可要想好了,为一同你有仇的死人值得么?”
晏贞笑着看向她,“你知道为什么卫侯即便无召带兵归京,陛下即便要了他的命,仍以其病故召告天下、赐葬皇陵吗?”
“为什么?陛下认了他做义弟?”他乡舶来,满怀一腔仇恨的清和,理解不了卫侯在越人心中的意义,于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个,或许是昭定帝格外看重爱宠他的因由。
“卫侯在大越百姓心中是可作画象剪纸贴在门扉上保平安的人物。”宴贞看在这几日与她谈话还算投机的份上多解释了句。
“这你就怕了?”
哪国没有个值得传诵之人呢?她吴地的国师不也很受百姓喜欢吗?
宴贞望向了亭外的纷纷扬扬的雪花,“李愚虽受卫侯遭毒害一事而亡,但那妖人是他引荐给我,让我荐给陛下的。当初他也是卫侯举荐,这些年他碌碌无为,还惹下一个大乱摊子让卫侯去给他擦屁股,算是罪有应得。”
清和不清楚李愚是哪位,但见宴贞的神色稍有变化,似乎还有下文,便忍住了没询问她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而我今日还能在这儿同你说话,是我亲弟以身殉国的缘故,也是卫侯不吝强给他加了军功的缘故。军功不会凭空而来,卫侯如果不挪用他人的,就是侯爷他自己的了。他有几分斤两我这亲姐再清楚不过,原想着给他谋一闲职,打发时间、混些银钱,日后求娶夫人也好,谁知他竟成了我们晏家的救命稻草。还得了几分功劳,也算能在汗青上留一名姓了。”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至亲用生命换声名,但同样是死,比起君王一令下去成为抄家灭族中的一员,以一死,换名留青史挽家族于危难,到底是要好些的。宴贞先前没意识到,现下冷静了再细细思量,不觉感佩卫侯作为一外人,能为手下的兵将考虑至此。
“所以?”
“现在我最后悔的便是,卫侯出征前本宫父亲还逼他立下了军令状。”
清和公主看着她冷笑。
晏贞没再多说,立场不同,谈不到一处去了,她叫上绘云转身离去。
清和只听她走出亭子时对绘云淡淡道,“事已至此,我们做不了什么,便多为他烧些纸钱吧。”
当然,乐意为卫侯多烧些纸钱的还不止怡妃娘娘,如妃娘娘那地儿,白云已经在鬼哭狼嚎了。
今日一早去提早膳的白云闻此噩耗,都没考虑是不是她们宫里彻底摆烂的缘故,才消息迟滞,只是去换好了纸钱就飞跑回宫。
说实话,如妃娘娘看着那一食盒的钱纸时,都想换个宫女养了。
但白云还带回来了卫侯暴毙的消息。
“白云,钱纸散下去,大家乐意就烧一烧吧。你来与我梳妆,我去见皇后娘娘。”
这宫殿偏僻,如妃将殿门一锁,平日里可晒晒太阳,此一时也可容些许个小宫女抹几滴眼泪,烧几张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