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儿,鱼目和珍珠在你们中原是什么意思?”赛罕抓住焕儿的袖子,茫然无措,“三哥他怎么了?”
“娘娘,您别说了。您听陛下的话吧,别这样称呼了。我们,我们去找皇后娘娘,告诉她陛下颁旨那晚是在昭阳宫过的,这些事原和我们没有关系。”焕儿在这一瞬间,仿佛预见了长信宫的未来。
她早该提醒她家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娘娘,只是峰顶上的人往往只一览众山小去了,忘了自己四侧皆是危崖。
冰絜宫
宋岩有些时候真不理解昭定帝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在见到卫含章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万分恐惧,昭定帝瞒了天下人,却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宋岩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昭定帝是借由他那张面孔而真生了什么情愫,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死人面前无需遮遮掩掩。
昭定帝要处死卫侯,又想要卫含章,那还缺一具尸体。
宋岩想不到比自己更合适的人了。
谁想死呢,就是正殿中的那位能好好活着,怕也不想躺那儿。
于是昭定帝再来找宋岩时,未免落得和隔壁那用完就丢的明贵妃一样的下场,宋岩绞尽脑汁,为求证明自己还有用处。这时多元化发展的优势便展现了出来,当然,种菜和查探消息这些可替代性极强的业务保不下他的性命,但有一样,旁人没有,正主也不乐意。
宋岩先声夺人,“陛下,臣恳请您留臣一命,臣或有用处。”
“哦?说来听听。”左湖闻言暂时没掏出袖中的小瓷瓶。
“陛下,卫公子未必愿意于人前行大礼,臣可替。陛下,若卫公子愿意亲至或礼毕典成,您再收臣的命也不晚。”宋岩单膝行了一军礼。
他在昭定帝面前顶替扮演卫含章不是一日两日的了,为求保命,这一次便是要在天下人面前做谎。或者说,在史册上污卫侯的声名。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宋岩知道自己身上唯一能保命的就那么点东西,但他真仰仗那个来活时,不自觉的就逐渐从一个可怜虫,便成了只吸血虫。问题是他还收手不了。
左湖眯着眼打量他,脸色算不上好看,哪位皇帝迎娶自己的皇后,还要专门找代替受封谒庙的人?但事实上,他除了捆着卫含章去走那一道流程,还真得这样干。
那监刑之人将彩笺送回,卫含章续的那句可谓是拿刀子往他心坎上扎,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好话就是。
两人分明是可只论弟兄义,不提君臣恩的关系,何至于他想卫含章陪陪他都要强取豪夺了?
左湖再不敢保证若他再拿一封假诏,还召不召得回卫含章。
当然,此世间,除了卫含章又有谁还会只为了确认一个他的安危就生死以赴的呢。
“别出现在他面前。”
宋岩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下来了,连忙跪谢,“臣谢主隆恩。”
左湖冷笑一声走了。
要不知道昭定帝收到过什么彩笺的宋岩猜他的心思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宋岩也想不到昭定帝如此之快地就差人给他送来了礼服。
好家伙,这一套下来他不被卫侯弄死,也会被宁怀沙弄死。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宋岩的活路。
交代好宋岩,左湖便将他抛之一旁,转脚迈进到正殿。榻上的人安然躺在床褥之间,左湖心中高悬的石头落下,竟体会到了当年迎娶皇后都未曾有过的踏实安心。
他怀着些许雀跃的心情坐到榻边,并指贴了下卫含章的额头,瞬间冷了脸,“怎么回事?朕不是只吩咐你开了些安神药吗?”
结果别说理论上的就只是睡一会儿的事,卫含章躺到现在,不仅没有苏醒的迹象,而且烧的滚烫。
曾术惊恐惶然,他是只开了些无色无味的安神药剂,但事先他仅在上次阿芙蓉之祸时把过卫含章的脉,哪会知晓就这几个月的功夫,卫含章的身体衰减的如此厉害。而且斟酌之下,药量都往轻微不伤身的方向开了,谁知......
“陛,陛下,公子他本就伤重未愈。这接连奔波,又劳神费心,早至强弩之末,原用参片勉力吊着精神,安神药一饮……,臣罪该万死。”
“你在糊弄朕吗?他吃了掺了阿芙蓉的毒药没事,饮一点安神药反而性命垂危了?”左湖是真想杀人,他不允许卫含章给他说最后一句话就是什么“臣谢主隆恩”。
“陛下息怒,万请您保重龙体,臣之所言句句嘱实。现下臣也只能小心用药,治着公子的外伤,再煎煮老参汤吊着他的性命。但是陛下,公子他长期服食参片,又喜胡乱用药,药物功效已不及常人,还免不了药性相冲,至如上次阿芙蓉一祸……,臣罪该万死。”
卫含章脸上没有了笑意和被参片药剂强行提出来的血色后,像被西北风吹刮过的草原一样,急速的衰败下去。
病中人无好颜色,这珍珠可不比鱼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