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太子殿下凭借那,“我纵不能实现天下一国、山河一统,也定叫日月换新天,治下家国富裕、百姓安康。”一诺,让卫含章死生相随。
现在左湖将卫含章往冰絜宫一锁,纵再满目深情,情深几许,却只消磨人精神。
卫含章的头既晕且疼,他赶紧掐断这些怨天尤人之思,家愁国恨的东西太深重,一陷进去容易难以自拔。
当目光放的太远时就极容易忽视身边人,他不仅是越国的卫侯,也是文皇后的养子、左湖亲自认承过的弟弟。
他好像有好多年没给这人递过书信了,好多年没用一个弟弟的身份问过他过的如何,可还舒心顺意了。今年左湖邀他共过年节他也没应。
冰絜宫的熏香有柑橘的清冽之味,这香不及沉檀龙涎等物名贵,却是当年卫含章强迫着左湖一定要熏的。
但现在不留意,他都不怎么闻的出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什么时候起,左湖在他心目中由可述万千心事的兄长,变得越来越只是一个需要禀告军务的皇帝了。
上京天子城,他生于此,长于此,就真无一点眷恋之意吗?故地旧人,真能毫不犹豫地割舍吗?
是他羽翼渐丰,驰游过天地后这片屋舍再也装不下他了吗?
两人的关系至今僵硬,卫含章不敢说自己没有错。
柑橘味儿几乎要渗入他的肌理,卫含章已不如先时那般斩钉截铁,准备好好跟昭定帝再商量商量。
“三哥,我没说不认您了啊。今年我也是想回来与您一同过节的,但西北那边鞑子犯边,我没办法。”
“你可以交给周浵。”
“草原数十万兵马,西北军先又调走了那么多,三哥,这不是开的玩笑的。”
“图发·巴图鲁有叛草原之心,那些人长久不了。”
这几乎是坦明了昭定帝和图发部合谋之事,卫含章闻言笑了一下,他没说他接闻军报后是如何跨过那没至马膝的雪奔回西北的,也没说他肩上的伤稍有起色不是撕裂就是逢冻,他冒的是日后半身不遂的风险。
“三哥,调军的虎符我带回来了。”卫含章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袍袖,他身上的衣服换过了,但里面重要的物件却没少,包括在刑部那儿上交的物件也悉数回到了他身上。
当然,像袖箭匕首一类的,也一个没给他留。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卫含章将虎符取出递与左湖,“周浵镇守西北确实可以,日后我逐渐放权,回京带带小辈吧。”
左湖接了虎符在手上转着玩了几圈,又塞回卫含章的掌心,似乎身心舒畅了,“你拿着,没想收你的兵权,吴地尚未归越,你再帮朕打几年仗。”
卫含章也高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和左湖说通了。那这人这一会儿的别扭就该闹过了,作为一个皇帝,他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卫含章稍放松了身上肌肉,向后半靠在了床上,笑着抖了抖自己两手上的锁链,示意左湖给他解开。
左湖拿出了钥匙,但却先看向他,“记得跟宁怀沙断了。”
若是先前左湖跟他说这话,他只会觉得这人是不惯他和男人搅和到一起,但现在这话里有多少私心怕只有左湖自己知道。原先卫含章不得不考量君上的颜面和兄长的感受,此时卫含章知道自己不必再说了。
“您一定要这样吗?”
“十八,你既可以应下宁怀沙,为何一定要拒绝我呢?”左湖对上卫含章那一双发红的眼睛,也同样深重绝望。
卫含章偏过头以手扶额不想跟他探讨这个话题。
左湖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他拨开了卫含章遮脸的右手,顺着力道就将他按倒在了榻上,然后栖身吻了上他的唇。
他心头空蒙一瞬,然后立马反应过来,拿住左湖颈上死xue,一把将他推出了榻外。
“滚!”
左湖踉跄几步站定,可能是由于触底反弹,心情居然愉悦了两分,“那你安心养着。”
“立马滚去处理你那些乱摊子。”
左湖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出殿去了。
卫含章待他出去后,便来不及穿鞋袜,下榻找了一痰盂干呕起来。他那儿不存在什么失节之事,但那一瞬间和人的接触竟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恶心。
本来这就是一阵劲儿的事,卫含章自己都觉得忍过这一时就好了,结果他那一直听话的胃不知犯什么毛病,真倒腾出了这些天御医们硬给他灌下去的汤药。当他吐无再吐之物时,他才将唇边的污渍搽净,但那被蜀地瘴气燎过的肺和嗓子,也立时不安分起来,连声的咳嗽不再是他忍一时就过的去的了。
还有本就做痛的头更是趁机来作乱,史无前例的疼痛在他脑海中炸开,又顺着筋络袭卷至四肢百骸。当卫含章忍受不住,要伸手去找个什么东西做支撑之物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彻底不听使唤。那些被他压迫已久的每一个骨头每一片血肉默契的达成一致,叫嚣申诉,向他讨要个说法。